海面上,两道银色的浪花犹如匕首划开一色浩淼,冥冥中,也仿佛象征着与过去的正式远航。
“累不累?”
手心一路被人握着引至第一层的隔舱。甫进门,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红木香,布置简洁的房间里,古雅的陈设更添了几分书墨香的味道。
只是,在此时此刻,那个人,已是被关在底层的最后一间了么?苏少衍蹙了蹙眉,心头只似被什么压住了,堵的难受。
原来,那时自以为是的理解,说到底,终归不及现下一分的感同身受么。呵……
“船工皆挑的是最好最熟练的,只要顺风顺水,七日左右行程,我们就可回到商州了。”顺手端过案上一杯润嗓的枇杷露,沈殊白走近了冲他勾了勾唇:“小衍现在这样,是在怀念我们那时的偷偷摸摸吗?”
“是澄连。”故意的环顾左右而言他,但奈何心底这瞬冒出的托词,竟会是那张带上苍白病色的脸。
“信佛之人么?”话语停了停,于是静谧的隔舱里,便更能听清此刻银勺与瓷杯相碰的声音,“据传来的消息说,他似乎正是现今沈昀身边的谋士,他是……你弟弟?”
澄色的枇杷露被呈在银色长勺上,单看着,也觉馋人的紧。沈殊白一手环上他的腰,一手又送近了些,“那天害你受了寒,总不是现在还在怪我?”
温柔的嗓音同迷迭的气息一并扑向脸颊,苏少衍挣脱不得,而此刻,银制的长勺已然送至了唇边,于是索x_i,ng饮下。
“那r,i你就如同这样一点点吞了我。”荤段子一旦被撕开了个口,接下来的戏弄就似没有尽头,苏少衍面色一赧,但反应终究快:“那苏某只能说,这话反之,也同样成立。”
“牙尖嘴利。”不待这人继续辩驳,修长的后颈已被自己托过,遂而烙下吻的,便是对准的水色双唇。
“真酸,”啧了啧嘴,但到底舍得在这人就要发怒前将心底的流连推开,再与之而来的一声大度,甚至也醋意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要去就去,但记得,晚上要回来。”
“……知道了。”
一紧手心,复而又松了,苏少衍背过身,到底没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知自己是怕什么,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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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空间充斥着刺鼻的煤灰味,苏少衍忍住了想要咳嗽了念头,努力在嘴角勾出了个笑。
“阿毓。”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一人闭着眼独坐于木床上,在他的斜上方,一束暗淡的光从梁顶的煤油灯打在他笔挺的鼻梁上,隐约的像是模糊了他绷紧的脸。
一股淡淡的药苦味在舱室中蔓延开,正若同此刻落在心头的滋味。
于是一声闷哼,算是对苏少衍来访的交代。
“听说你跟了他?”眉峰一挑,接下来的话语愈发沉了下去:“那你还来做什么?是在可怜我吗!苏少衍。”
“阿毓——”人想上前一步,奈何到底被他蛮横的臂力给阻了,苏少衍一下气急,差点又咳嗽出声,于是赶忙用一边袖捂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声道:
“阿毓,这药我亲手煎的,不会很苦的。”
“既然不会很苦?那你怎么为什么自己不喝!”冷冷推开袖,顷刻间,滚烫的药便洒在了苏少衍的手背上,只是忍着没将端着的手撤开,苏少衍面上一白,只好就近先将东西搁在了案头,刹那里只听那木质撞击的声音狠狠一重,似正如他这刻的心情:
“你要真这么恨我,就给我好好活着!东西我放下了,你自己爱喝不喝!”
再多的热情也到底经不住时间消磨,再多的耐心怕也只怕一个的突破口,忍了太久,累了太久,如果这份的心意还不足够证明,那么……再多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咬唇,一顷刻只觉得眼睛也跟着模糊起来,于是转身欲走,奈何脚堪迈出一步,下瞬腰身已然被人楼了紧,如此毫无章法的,像要把自己嵌入骨r_ou_里。
“别走!”落在耳边的话有些低沉,跟着下颚也紧紧枕进了自己肩窝,“别走……”
“一想起他也这样抱过你,这样……”言未歇,炙热又压抑的唇便落在了苏少衍的颈脖,一路霸道又凶狠的,甚至故意动用了那连日未经修理的胡渣去刺伤这人光滑的肌肤。
“阿毓……”再开口,终于也教人分辨出了里头掺着的沙哑。
“嗓子怎么了?”
“大概是开春后有些受寒。”心想着要如何去修饰这措辞,但情急下终究还是用了最老套的那一种,“都已经吃过药了。”
有些心虚的添上一句,苏少衍转过身子望向那双正对着自己幽不见底的眼,调子很淡:“胶夏国是出了名的缺少药材,等七日后我们回了商州,我再想办法。”
“跟他比跟我怎么样,少衍,你老实说。”
有些话,不知何还是想问还是要问。李祁毓单手抚上他的脸,声音沉的如同海底涌动的涡漩,“少衍,如果不是苏寄,那时在大燮你真的会回来么?我想听真话。”
真话么?在这么多年后过去以后,这种所谓的真话真心,还存在么?即使说了,自己还能信么?还敢信么?
心呵了一声,旋即嘴角也扯开了一道凉凉的弧,“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们也不能重头来过了不是吗。”
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可以让你无极限的输了又输?
押上这前半生,其实下的,已尽是自己最大的赌注。
抬睫,苏少衍对上他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