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涟帮她稍微做了最后修整,帮她擦了脸上明显的污迹,又从她发间拿下几片细碎玉米叶。
林娘小幅度地笑笑,又转身看看四周,便低头离开。
肖涟一直焦急地注意着观察四周是否来人,又看着她远去的单薄背影,见她初开始捂着肚子,腿脚还有些别扭,后来便越走越快,最后甚至不顾还正起热,小跑起来。
没多久,她来到一个墙边,衣摆一闪就不见了。
几乎是林娘身影刚一消失,肖涟就开始担心。
林娘还起着热,会不会体力不支昏倒在那里?
她会不会被认识的人看到?然后被人抓起来?
无解。
肖涟很焦急地注视那个方向,希望林娘快些回来。
可不知为何,肖涟自觉已过好久,却仍未看见林娘身影出现在那个转角。
肖涟有些待不住了,他想去看看。
可他未曾听见有什么喊打喊杀的大动静传来。
若擅自去了,会不会反而招致别人注意?
算了,还是去吧,在这里,他实在放心不下,到了附近,还可以快速接应林娘。
肖涟刚一打定主意,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似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他心里猛地一紧,忙快步走到马车旁,闪身坐上车夫位置,抽了马一鞭子,便驾起车想扭转马车方向。
谁料这片刻功夫,那人影已经出现在他视线中。
竟是世子江辰和几个随从模样的人。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肖涟有些慌张,却强自镇定下来。而今之计,只有见招拆招,不能轻举妄动。
江辰显然也看到肖涟,并且认出了他。
只是,让肖涟奇怪的是,江辰那瞬间圆睁的眼和哆嗦的唇让他显得比自己还要震惊。
“姓肖的,你怎么在侯府?”
江辰皱紧眉头,他一见肖涟,就不由想起落水后被酒擦掉的“胎记”,以及那声半夜的咳嗽,莫非这小船夫是来揭发自己的?!
肖涟不过是一介船夫而已,哪个不开眼的把他放进侯府了?
听到江辰的称呼,肖涟下意识紧张一瞬。
在侯府,自己的对外身份是连霄,可不是“姓肖的”。
他立刻看向江辰身后几位随从。没想到他们听了江辰的话,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肖涟细看一下,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几位随从,当下明白,这几人怕是总跟着江辰,并不识得“连霄”。
这就好办了,先把江辰糊弄过去再说。
肖涟连连弯腰点头,无奈地搓搓手,一脸局促:“小侯爷也知当日送你过来时就封江了。我没法及时折转回去,来这后又总得有个营生。刚巧碰上侯府宴席,不就来供货了?对了,还未恭喜小侯爷认祖归宗,幸亏没耽误小侯爷行程。”
来到侯府后,下人们都称江辰“世子”,肖涟这一番“小侯爷”“小侯爷”的叫,让江辰得意不少。
他细细打量肖涟一番,见其还是船上那番老实土气模样。哪怕得知自己是侯府世子,也连马屁都拍不好,倒信了几分肖涟的说辞。
谅这小船夫也没那么眼明心亮,能发现真相。
江辰哼了一声,脸色稍霁,问道:“你给侯府供货?什么货?”
肖涟赔着笑,稍显落寞:“小侯爷知道我就是个小船夫,除了螃蟹、鱼这样的水产,还能有什么买卖可以和侯府做?”
言毕,肖涟掀开马车车帘。
江辰凑头看过去,大眼一扫,见里面确实有两个木桶——是画舫上那两个木桶不假。
小船夫又钻进去打开其中一个桶的桶盖,抓出一个什么,凑到他面前让他瞧。
那只螃蟹的大钳子都快怼到江辰脸上了!
扑面的腥气让江辰很是不适。他忙捂住鼻子,扭过头,右手去格肖涟胳膊。
一旁随从见状上前拉开肖涟:“拿着螃蟹往哪儿杵呢?”
肖涟愣怔一下,退后稍许,边道着对不住,边进马车将螃蟹又塞进木桶。
见确有螃蟹,江辰信了几分肖涟的说辞,但他却仍觉得有疑点:肖涟既是来送螃蟹,为何出现在这里?这里可不是一个送螃蟹的该逗留的地方。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
肖涟稍一思索,便捂着肚子道:“昨天好不容易吃上点好的,没舍得吃完。结果中午我吃了那隔夜饭,行经这里胃中翻滚,实在忍不住,才停了车。”
说罢,他很不好意思地指指地上方才林娘吐出的那摊东西。
江辰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顿时捂住鼻子,脸皱成一团,往后退好几步,离得远远的。
几个仆从也随他后退,仿佛肖涟身上带有瘟疫似的,纷纷捂住口鼻。
纵捂住嘴,却也止不住他们的咒骂:“不识好歹的东西,敢拿秽物去脏世子的眼!”他们纷纷对江辰道:“世子身份尊贵,而今祭祖日临近,千万别沾染上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