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到逃犯被画成的那副竖眉吊眼的凶恶面相,眉毛不由轻跳了一下。他的目光又随意扫过排成两排的失踪人口画像,每幅画上都写着人名,“刘福生、张成、周昌、司徒易、刘丰……”猛地,青年把目光定格到其中一幅画像上——“司徒易”,那幅画像的纸张相对较旧,显然贴了有一段时间了,画中人物在一众失踪人口里显得有些特别,他不似其他人那般正直青壮年,而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唇上留着两撇胡子。
“司徒易、司徒易……”青年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双拳一握,向前迈了半步。
“哎呀,小心点看路!”一个妇人恰巧抱着孩子经过巷口,被冲出来的青年吓了一跳。
“抱歉。”青年赶忙低头道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眸光颤动。
妇人从他身前走过,青年抬头,正好看到被妇人抱在肩上的女童,那女童梳着一对羊角辫,见他抬头,便向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嘻嘻笑了起来,小脸就像一朵绽放的小花。
青年有一瞬间的发怔,就在这时,身后的街上传来捕快巡街的呵斥声,女童被声音吸引,看看街口,再看看青年,就见那青年看着她,伸出食指在自己嘴唇上碰了碰,女童瞪大了眼睛,青年纵身而起的身影倒映在她眼中。
“飞……飞飞,嘻嘻……”
妇人听到肩上女童的戏语,拍着她扭身看了看,身后人来人往,并无任何特别。
……
午后,县城以南。
破败的山神庙四周杂草疯长,一棵粗大的枯树横断在地,断口焦黑,砸塌了小半边庙宇。
草叶被风掠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个黑影轻巧的落在了破庙门前。
肃羽推开破烂的庙门,脚下无声的进入了破庙。
山神塑像落满灰尘,屋角屋梁挂满蛛网,似乎显示着这个破庙已多年无人问津。
他低下头去,很快在地上的灰尘里发现了浅浅的脚印,那脚印一直延伸到神像后面,消失在一块地砖附近。
肃羽蹲下身去,曲指敲了敲那块地砖,下面传出了空响。他心中一动,立刻去摸索地砖边缘,很快便找到缝隙,将那地砖抠起。
一个地洞出现在了眼前,下面混沌一片,一股淡淡的酸臭味传了上来。
肃羽凝神片刻,不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地洞并没有想象中大,里面有一些散落的残羹和绳头,酸臭的气味变得明显。
肃羽在一截乱绳前蹲下,他捡起绳子,眉头紧皱,手上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已陷入掌心,忽然他低喝一声,一拳砸到了地上,ji-an起一片尘土。
他砸下一拳又一拳,手上关节已渗出鲜血,他却似毫无知觉,几天累积下来的焦虑与恐慌再也压抑不住了——
少爷不见了!
不管是家里、约定好的镇外东边十里亭,肃羽都等不到他的出现。两日内,他往返于村庄和十里亭数次,只怕与洛寻风错过,却再也没见到洛寻风的踪影。
当晚越狱后回到家中,肃羽已发现家里的摆设就如自己被带走那天早上一样,似乎自那之后,就无人回过家。
而这两日,不仅洛寻风不见了,连萍儿爹也消失无踪。
意识到洛寻风可能出事,肃羽潜回镇上衙门打探,发现洛寻风并没有被抓捕,他又在街上寻找,却发现毫无头绪。
从洛寻风不让人碰的书架上掉落的地图,只是最为普通的山脉图,上面的标注也仅仅是一些打圈画叉,并无任何暗号,联想到洛寻风之前经常进山,肃羽只能推测他可能在山中查探什么,却无进一步线索,直到……他在官府告示栏的寻人启事里看到了那个名字。
好不容易想到的线索就这样中断了吗?地洞里的情形显示着这里曾经关押过人,然而现在已人去洞空。
他现在宁愿希望少爷是弃他而去了,也不愿去想象另外的可能,恐慌的感觉攫住他的五脏,翻搅他的六腑,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肃羽捶了一阵地面,喘息着停下手来,他看着自己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拳头,胸口起伏不断,忽然,他眼前一亮,用另一只手用力擦了擦血迹斑斑的拳头,继而又低下头去,用手抹起地上的泥土,仔细辨认。
红色的泥土——
隐藏在一些依稀的脚印里。
肃羽看了看自己的鞋底,普通的黄灰色泥土。
他还记起自己曾多次帮外出的洛寻风收拾鞋子,没有一次见到过红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哎呀,谢谢你啊,年轻人。人老了,不中用了……”
日落西山,密林之中,花白头发的老人一边揉着肩,一边对身边背着一大捆干柴的青年道谢。
“看你人挺瘦的,力气倒挺大,唉,要是我那短命的儿子还在,现在也该有你那么大喽……”
“老伯,您客气了。”肃羽听老人说到自己儿子,默默抿了下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一下道,“我想打听下,您在山中住了那么久,知不知道山里哪里有红泥?”
“红泥啊,”老人想了想,道,“哦,你往西边走,大概走个小半天吧,能看到一个瀑布,不要以为没路了,从瀑布左边绕过去,能找到一条小路,然后就能看到一块背y-in地儿,我家老婆子啊,以前去那里采过野菜,因为路太滑不好走,后来也就不去了,我记得她之前去那里,就踩了一脚红泥回来。”
瀑布……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