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符纸击中的君自心,失去平衡,猛摔在了酒桌之上,吓得旁人惊叫连连,不敢靠近。
“少爷!”
蓝音也被这一场意外惊得冷汗直落,她飞身从二楼跃下,扒开一片狼藉,将恍了神的青年小心扶起。
确认了自家少爷身体无碍,蓝音才算放下心来,但这股轻松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恶狠狠地转头怒叱道:“你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来c-h-a手,这还算什么公平比试!”
寄无忧刚为楚九渊上好药,一听这骂声,立刻也上了脾气,回问道:“毫不相干?你那少爷差点把我徒弟脖子都给抹了,这对我还毫不相干?”
蓝音知他所言在理,可心里头又气不过,刚想再开口去争,便被强撑而起的君自心一手拦下。
兴许是方才那一撞帮他清醒了脑子,君自心歉疚道:“是我不好,明明说了只砍中便可,却乱了心神,想伤人要害了,这位……月公子也并未做错。”
君自心一下记不起这位劲敌何名何姓,但听寄无忧曾喊他阿月,便只得这么喊了一声。
“……楚九渊。”
少年斜视一边,有些别扭地纠正。
君自心也不觉得尴尬,微微颔首,大方道:“楚公子,这回是我有错在先,还请你原谅了。”
楚九渊淡淡吐字:“无妨。”
君自心讪笑出声,面色犹豫,似是还有些未说的话。
寄无忧环视一圈,忽然开口说:“我们还有事在身,而今既然比试结束,那就暂且失陪了。”
说罢,他立刻拉上楚九渊,作势要走。
楚九渊的步子稍稍有些犹豫,他小声问:“师父,可……”
“嘘。”
寄无忧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自信满满地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月,你心里数三下。”
楚九渊乖乖点头。
一,二,三……
‘三’字刚在少年心里念出,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唤:“二位且慢!”
寄无忧停下脚步,暗自勾起嘴角。
——成了!
他很快收起面上悦色,转过身,假意疑惑,皱眉问道:“君少爷,莫非是还有何事?”
君自心笑笑,开口道:“李公子,其实……”
蓝音在他耳边小声提醒:“少爷,这人姓寄。”
“噢,原来是寄公子。”
君自心纠正过来,又接着说:“寄公子,方才我对二位多有得罪,实在过意不去,看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若是二位无处歇脚,不如随我一道乘车回府可好?”
于君自心来说,此等劲敌,哪有轻易放手的理由?怎么说也得将他留在君府,好好陪上他十天半个月——这也正合了寄无忧的意。
寄无忧佯作思索样,片刻后,才道:“也好,这阵子办灯会,恐怕客栈也都给订满了,今晚就要麻烦君少爷了。”
“这样便好,怎会麻烦?”
君自心被他短暂的沉默吊足了胃口,不自觉地对这二人愈发感兴趣起来,悦色道:“今日一番劳累,我让蓝音为你们叫辆马车,早些到府上休息吧。”
寄无忧却摆手婉拒,解释说:“我还要带阿月看灯会去,结束了,自然会到府上拜访。”
君自心也不觉得意外,这城里的中秋灯会热闹非凡,外乡人都是爱看的。
客套了几句后,君自心便与蓝音一道离开,问候那些受惊的宾客去了。
游船上的闹剧告一段落,几人就此别过,各自都觉得心满意足,实属一桩两全之事。
寄无忧一走出船舱,来到夹板,面前就迎来一阵晚夜的冷风。这儿临水,又是霜寒露重的秋风夜,叫他不禁一哆嗦,在这萧瑟西风中打了个寒颤。
楚九渊见了,默默将手抬起,将寄无忧揽在怀里,试着用袖袍替他挡下些风。
怀里的人忽然又是手脚一顿。
楚九渊有些意外,低头问:“还冷吗?”
“……不冷了。”
寄无忧知他是无心之举,却还是觉得心头一暖,道:“阿月,一会儿有什么喜欢的就说,我这钱也多得没处花,你想买什么都行。”
“嗯。”
这一回,少年答应得依旧很短,却意外地快。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乐忠于此,而只是因为他发现,如若不答应自己这位任性师父的要求,一定又会被他念叨,直至堪堪同意。
与其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下来。
寄无忧并不知道他意外的小发现,只是颇为愉快地发现,现在的阿月比前世更加贴心,两人的距离也愈加靠近了。
离开游船后,灯火依旧通明,将这天空照为一片金黄的朦胧纱布,却又不失晚夜独特的神秘之美。
寄无忧向灯会的方向遥遥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