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意也未纠缠,走向坐在潭边的月西楼,“月公子,我们去里面看看,听说这屋子的物件都是从你的拍卖场拿来的,想必了不得......”
屋外鸟雀之声日渐闹了起来,昆虫野兽也冒出头观望,安静了许久的京城一如这安静了许久的南郊森林,各方人物野兽都齐齐出头了。
午休后的皇宫,日光温暖又橙黄,皇帝坐在阶前廊下,阶前的白玉伴着日光照得韶澈气色通透又泛着红晕,何成蹊立在身后整理他的头发“前些日子寄给凉平候的信,已经有回音了,想必不日就会来京。”
“好。”韶澈一半的身体在阳光下,晒得暖洋洋的,这些日子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两步,虽然更多是坐着,但好过从前终日躺着,所以对乘意也不多拘束。
又过了几日,太医署这边,野望已经随时准备着收拾包袱走人了,上次没有去成,回来后听乘意讲得眉飞色舞,实在心痒,可这宫里硬是说十日后是吉日,得候着,气得他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反正这宫里也不住了,得罪谁他也不怕。
而乘意却是难得的安静,那日夷歌说南疆那边的人已经到了帝都,甚至可能和朝廷大臣牵上了线,韶寒凉也是不日抵京,这些他并不担心,他只担心他的计划是否会对微生时造成影响,或者与之背离,奈何关系隔着窗户纸,他什么消息也不知道。
“走,去微先生那里。”就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吧,乘意心想。
☆、清酒下梨花
此时微生时坐在远稻亭——不例外是京门的产业,最高层月西楼单独留下一个房间给微生时,外人只知道是京门的贵客才能上得顶层,所以即使无人识得微生时,也从无人上前造次。
桌子上一盘素素白凉糕,一壶麦茶,和往常一样,微生时从窗边向下看,向远方看,似乎远远的,看到众人如洪水般涌向帝都,摩拳擦掌,接踵而来。太阳缓缓退出舞台,新的角色跃跃欲试,一场新戏拉开序幕。
用尽了桌上吃食,微生时独自一人起身离开,走至门口,却被一个大汉撞的满怀,扑面而来的还有酒气和呕吐物的气味,微生时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做何反应,而那粗汉却是陡然发难。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挡我的路?”说着竟推推搡搡,这大汉昏了脑袋,店小二却是识得微生时的,欲拦却是拦不住,而店里的客人却是好整以暇的看起了戏,微生只觉得多年不曾被冒犯了,一时找不到正确的情绪去应对。
“你那是什么眼神,给你脸了是不是,还不滚......开。”在那双咸猪蹄即将碰到微生时的衣襟时,一记飞腿横空出世,下一刻,醉汉已经面朝台阶哀嚎不止了,想必牙掉了不少,此时店小二也带来了护卫,合力把那一坨扔到了街心。
“你怎么回事,怎么被那种垃圾惹到头上,不知道还手吗”乘意微微发怒,从野望那里拽了方帕,欲上前擦拭。
“不必,我这就回去换。”微生挡下乘意的帕子,此时碰到乘意,才堪堪反应过来,面色也是不好了,十分嫌弃。
乘意看他的表情,顿时没了气焰,当下运了轻功送微生回府,一路也是苦口婆心的念叨“你即使不会武功,可是以你的本事,随便做些机巧防身也是要的吧,怎么见到无赖都不知道动了,你以前捉弄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微生心下亦是觉得自己安逸太久了,太久没有人来招惹自己了,可是乘意最后那句话却是散在风中,无人回答。
一回来,微生时立刻走向浴室,很快出来一个小厮“我家主子说,也请医者更换衣物,洗漱一番。”
“不用不用,我没关系的。”乘意觉得自己从微生时身上沾染的那点酒气,早就在空中吹尽了。
“我家主子说,如果医者拒绝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有何事明日再谈。”乘意顿时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原来不是担心自己不适,是嫌弃自己臭啊。
“只是.......我和你家主子共浴,不太好吧。”乘意佯装忸怩的绕着手指。
原本要看他笑话的小厮立刻黑了脸,“那间屋子准备了浴桶”,当下转身离去,乘意叹气,这府上的小厮脾气倒是和主子一样大得很。
待乘意换好衣物,又等了会,微生时才s-hi着头发走出来,拿着布巾轻轻擦着,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多少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乘意正欲开口,却生生憋了回去,他不确定他是不是上一个弄脏微生衣服的人,但是他曾用那双泥手荼毒了微生不少次,每次都被师父或师兄们堪堪救下,还是暂且不提了。
乘意走到微生时身后,接过微生时手上的布巾,熟稔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及腰青丝,白月光盈盈地避入层云,点星光浅浅地落入竹林,这一夜的寂静从檐角轻轻滑下,又被草丛中的蛐蛐尖利打破,微生时想起幼时,乘意总是要招惹自己,待自己洗漱干净气消了大半之后,又巴巴地赶来擦头发,寒冬时分,头发在室外顷刻一缕一缕地冻住了,一梳子走下去,一头雪白霜凌,像个垂垂老人,微生时看着也觉得有趣,一通玩闹,生了场大病,此后再没有在室外擦头发。
一晃至今,再没有外人提起要给他擦头发这样的事,可是今日,还是十分自然地给乘意递了布巾。他一个人,万分独立的过了很久,却条件反s,he式地不抗拒另一个人;他也收敛着情绪过了很久,却在另一个人面前,两次抱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