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云梦的地形并非千篇一律,森林、湖泊、高山、平原、峡谷、险滩总会让行走其中的人不期而遇,甚至多数地方的风景是事前预料不到的,等到亲临其境时,又会使人油然感慨大自然的造化殊奇。
在大大小小的湖泊水域中,处于天南云梦的洞庭湖如众星拱月般,摇荡着万里清波,这是天南云梦最大的湖泊,非是天成,而是人造。自第一代洞庭龙王将此湖开辟,之后的龙王不断扩展,方有如今既壮美,又不失静姝姿容的洞庭湖。
当季寥来到洞庭湖时,入目所见不是沧浪空阔的好景,而是一道无有尽头的法禁。整个洞庭湖便是一道法,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整个洞庭湖就是洞庭龙宫,真龙的子孙不可能屈居于小小的宫殿,如汪洋般的洞庭湖才能使他们自如的遨游栖息。
青火亦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的沉默后,才道:“我往昔没来过洞庭湖,现在却恨不得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季寥能体会到青火的心情,修行越高,越能感知洞庭湖真正的韵味,那涤荡的万里清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蕴藏着一种不变的规则在里面,那是难言的大道,以肉眼可见的形象展示在自己眼前,当你从其中得到深刻感悟后,哪里还会舍得离开。
洞庭龙宫的龙子龙孙确实只需要生息在洞庭湖里即可,外界再广袤无垠,多姿多彩,怎及得生养它们的洞庭湖。
一道人影,突兀而至不远处的水岸。
无形的劲气迸发,数百根处于人影面前水岸边的青草齐整的折断,那是这人身上的刀意导致的。
来者是个外表粗犷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缀着青色的胡渣,眼睛不大,却神光湛然,一袭磊落的灰布衫,亦掩映不住他内心的凌厉,跟湖波此时的秀美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到来,如同一个江湖浪子,横冲直撞,闯入大家闺秀的房间。既让人觉得突兀,又使人觉得他天生该如此莽浪。
他腰间挂着一口轻薄冷冽的长刀,用跟身上同样一款的布料缠着,手法粗糙,依稀可见刀光流泄出来,既透出无匹的锋锐,又有一股静谧的禅意在其间。
“这人难道也是来求亲的?”青火对季寥传音道。
来人的厉害自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这不是说对方不懂得收敛,不懂得返璞归真,而是天生便是如此人物,如从高山奔流而下的瀑布,本当那样壮阔,供人瞻仰。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物,根本不需要掩饰锋芒,他们闪耀人前,那是理所当然的,若是收敛锋芒,反而教人遗憾。
青火有点希望这人是来求亲的,如此季寥被招婿的概率就会小一些,但她又不希望季寥被此人比下去。
“柳生刀斋,远渡重洋而来,特请天下无双的钱塘君跟我一战。”不疾不徐的话音落在洞庭湖波上,立时惊起重重骇浪。
以洞庭湖波之浩渺,柳生刀斋不过沧海一粟,可此刻,他渺小的身躯,竟给人感觉到不下洞庭湖波的宽广浩瀚。
钱塘君已是天下无双的人物,在不知多少年头里,无人向他挑战,因为任谁都清楚,向钱塘君挑战,便等于不自量力。
但无论是谁见到了此刻的柳生刀斋,都不会觉得他是不自量力,反而会生出期待,好似神话中的魔王,终于等来了挑翻他的勇士。
那不是从柳生刀斋表露的强大气息上生出的评价,而是源于他身上独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使人相信,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这个男子总有办法取得胜利。
“柳生刀斋?”青火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惊讶。
季寥偏过头,问道:“你听说过这人?”
青火道:“他是东洋海界少有的强者,成名在百年前,人送外号‘刀圣’,曾有传闻,说他独自一人,杀了十万妖魔的壮举。”她顿了顿道:“此事山海阁的人调查过,确实属实,而且他还有一件确凿无疑的战绩,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非常可怕,那是多年前海界一位大妖魔虎蛟王亲自出手追杀他,最后却反被柳生刀斋杀掉。”
季寥眼中泛起讶色,道:“在他身上真看不到一丝血腥气。”
妖魔也是生灵,这人杀了十万妖魔,仍能保持内心的澄净,心灵没有被血腥杀机污染,简直不可思议。
洞庭湖波分开,一众虾兵蟹将的簇拥下,一位银甲青年由一道水柱托举出现,他头上的两道完美无瑕的龙角,表明他龙族的身份。
与生俱来的高贵血脉,让他的眼眸里自然流淌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好似天地众生,除却龙族之外,都应该矮他一头。
“你是成名百年的人物,但要见我叔祖,还不够格。”银甲青年负手而立,冷冷盯着柳生刀斋。
远处的季寥一行人,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些天为了亲妹妹出阁的事,他不得不担下迎来送往的责任,有悖于他一贯孤高出尘的性情。
在人际交往中感到厌倦,心头正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发布出来,柳生刀斋的到来,正好给了他发现火气的出口。
因此不等父王吩咐,银甲青年便点了一拨手下的虾兵蟹将,亲自来收拾这狂妄的家伙。
何况钱塘君在龙族的青年们眼中有凡人眼中神祇一般的地位,柳生刀斋居然敢挑战钱塘君,无疑更激起银甲青年的怒火。
大战显然一触即发,而季寥却好似出神,浑然不关心柳生刀斋和银甲青年接下来的恶斗。
实际上,季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