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蹲在那儿只有一小只,却被傍晚的夕阳踱上一层金色的光晖,莫名的惹人眼。
她好像叫温书——
她们同班。
从她说出高一八班时,夏凌就在脑中回忆,班上确实有这么个人。
不过——
夏凌有些意外地收回视线,直愣盯着膝盖上的书。她一直以为温书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儿,没想到……
看来小猫被欺压久了也是会伸爪子的。
夏凌刚读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猛然意识到门外没了声音。
她一惊,又躬着身子往前看,温书已经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哭——
夏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到她刚才抱怨的那番话,被误解被疏远被看低,好像无论哪一件事压过来,都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能轻松释怀的事。
又低又小的呜咽声逐渐响在耳边,还伴随着她一下又一下吸鼻子的声音,夏凌没由来的心烦意乱。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捡起铺在地上的两张纸,揉成一团刚要走,又听门外的人极小声地嘟囔了声:“别哭了呜,你连擦鼻涕的纸都没有呜呜,呜会被她们发现的呜呜呜——”
她好像是在劝自己。
夏凌停下脚步,在走与留之间犹豫了下,将揣在兜里那包纸巾搁到了门外。仔细想了想,又从中抽出一张,垫着那本古诗词写上了一行字。
铺平搁在地上,拿那包纸巾压着,这才快步走下了楼梯。
很快,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
温书吸着鼻子起身,默默将被她搬来的烂砖头和树枝放回原处,又看了看远处忙碌的街景,红着眼睛往门口的方向走。
视线被眼泪模糊,连带着路都有些看不清,她缓步走到门口,正要挪门,脚下却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差点绊倒。
温书低头,眼前出现模糊不清的白,她揉着眼睛擦去眼眶中剩余的眼泪,这才发现她踩着的东西是一包纸巾。
而纸巾下面,还压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她蹲下,将纸巾和纸一并拿了起来。
——不开心的话,就看看夕阳吧。
温书迷蒙着转过头去看天,夕阳的余晖尽数洒在她脸上身上,她眯起眼睛,暖意驱散了心底的寒。
盯着橙红色的天空看了会儿,温书低下头,抽出纸巾擤干净鼻涕,往教室的方向走。
上课铃已经响了一阵,夏凌到教室的时候老师正在发试卷,等到温书再进来,她已经算出第二道题的答案。
“怎么这么晚?”耳边响起的是数学老师的质问。
杵在门口的温书温软答了一声:“有点事耽搁了。”她略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夏凌想着她刚才哭着还要担心被发现,不由抬头看她。
许是她声音清脆的缘故,声音倒不像是才哭过,外加上数学老师这摄人的目光,她那略委屈和沙哑的嗓音似乎理解为害怕也极为贴切。
夏凌放心低下头,听沉默的室内终于响起数学老师无奈的嗓音:“——进来吧。”
“谢谢老师。”
鬼使神差的,夏凌抬头看了眼回座位的温书。
她依旧低着头,刘海遮住眉眼,夏凌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和泛红的鼻翼,安静回到座位上,面对周围人或紧张或担心的询问只乖巧地摇头。
夏凌若有所思,就见她突然回头看了过来。
忙不迭地,夏凌错开视线,心脏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哐哐直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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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凌没去那个她喜欢的天台,安静窝在教室看了几天书。
顺便——观察温书。
接连几天的背书时间温书都乖巧呆在教室,不免让夏凌产生了温书不会和她抢地盘的想法,趁着周围同学的朗朗读书声,再一次溜到了天台。
就当是一次意外吧。
夏凌望着澄澈的天空默默想着,温书应该只是恰好来这儿发泄情绪,并没有扎根于此的想法。这地方还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安静并不会被谁打扰。
正当夏凌放心地左右眺望,眼睛却被门口处那包浅绿色包装的纸巾吸引了视线。
她没要?
夏凌走上前,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不是没要,而是温书重新还了一包新的纸巾给她。
同时也压着一张纸条。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真的真的很感谢你的纸巾。虽然被听去了很多唠叨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夕阳很美,真的很美。谢谢你。
夏凌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身后的夕阳,眉目舒展起身,拿着书去一旁背了。
等到上课铃响,夏凌往回走挪门时难免又看到那包纸巾以及那张纸,鬼使神差地,夏凌取过纸写下几个字,又将那包纸巾揣在兜里,起身离开。
第二天的傍晚,夏凌又上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