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严无为笑得太好看了,慕容器本来七上八下的心也平静了不少,她顿了顿,问,“先生真要嫁那楚王?”
严无为一下笑弯了眼,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道,“若真如此,臣的夫君怕是要与臣闹了。”
岂止是闹,依某个王小气的性子,怕是要亲率大军攻楚,怒发冲冠为红颜了。
想到此处严无为的表情便又柔上了三分,“臣夫君素来小气,这番传言殿下切莫回秦国讲。”
慕容器眨眨眼,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先生…成婚了?”
“臣已双十,自然是成婚了。”
“那、那……”慕容器呆呆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还未送先生贺礼。”
“是臣从黔州回来前的事了。”严无为想起当时的情形,一时又想笑了。
当时慕容壡要归国继承王位,严无为自当与她同行,可临行前那一日慕容壡却来问她怕吗?严无为却淡声道,“怕你归去后有了三宫六院会忘了无为。”
那话说的酸溜溜的,摆明了就是在气慕容壡,果真是气到慕容壡了,气得后者当天就按着她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后慕容壡还嘀嘀咕咕道,“我心意你岂会不知?”
是了,她二人相识十几载,互表心意也五六年了,慕容壡心意如何严无为岂会不知?当时那般说,不过是想要个名分罢了,她虽素来不争不抢,可遇上慕容壡的事后她便是斤斤计较得多了,成婚后,她便是她严无为的妻了,百年之后也有理由共渡那奈何桥。
“哦…”慕容器心里更加失落了,甚至还有了一些难过,“那怎么没见过他呢?”
“嗯?”严无为笑盈盈道,“臣夫君脸薄,不喜见客,待殿下长大了,臣便让殿下见她如何?”
她可不像慕容壡一副心大的样子,有些事还是要等慕容器再大上些许了说为好。
慕容器闷闷地点了点头,便回房去了。后来慕容器回想那一天时的情形恨不得自扇巴掌,若她那时不多嘴去问严无为那传言,或者问过后不将那失落表显的那般明显,严无为也就不会在下午时来找她,陪她出门,更就不会命悬一线了。
那日下午午休过后严无为便来她房中说带她出门逛逛,她心情欠佳,听到严无为说带她出门玩自然是开心的,临行前她还对严无为道,“先生先生,今次就不让护卫跟着了吧?”
整个鄢陵城还流传着楚王要废后宫迎取秦相的流言,此时出门再带一队护卫…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严无为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小孩子不喜欢被人跟着,便也应了下来,于是二人便轻装出门了。
慕容器倒底是孩子,鄢陵城中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大堆,集市上又热闹,很快便散了注意力,倒是严无为,怕集市上人多,挤着了慕容器,一直便护在她左右,到了人最多的杂货街时严无为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好似背后有人盯着她不放,她心道一声坏事,便是伸手去拉慕容器,想折回驿站,可慕容器个子小,人来人往间她一蹿就蹿到前面去了,严无为迎着人流奋力向前挤去,还未走到慕容器身边侧面便寒光一闪,一把尖刀侧身向她劈来,严无为侥幸躲过,人群中忽然引起一阵s_ao乱,有人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严无为担心慕容器,一时乱了分寸,她本身就未习过武,以往都是方华或慕容壡在她身旁将她护着,今日出门的随意,只叫方华远远跟上便可,现下人群s_ao乱,方华赶来怕还要上些时间,这些人明显是冲她们来的,严无为担心慕容器安忧,心里有些急躁。
而那一边的慕容器听道人群中的喊声后也被吓到了,她回过身看见严无为向她快步流星奔来,急道,“先生……”
严无为从人群中挤过来,脸上是少见的急切,高呼道,“跑——殿下快跑!”
慕容器忽地一下又想起了年初七那日她在东宫里被人行刺时的场景,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淹没,脚下向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背后倏地传来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她刚刚回过头,眼前一道y-in影便挡了过来,接着便听见了箭入皮r_ou_的声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脸颊上一片温热,然后便看着=到眼前那道身影倒了下来,下一刻就听见严无为的闷哼声:
“嗯…”
严无为一张俏脸瞬间惨白,明明就已经疼到不行了,却还要温声安慰着已经被吓坏了的慕容器,“殿下…安否?”
这个女人似乎太习惯于喜怒不外显了,在慕容器面强她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进退有度的先生、相国样,替慕容器准备好一切,也正因如此,慕容器才会受着她照顾,也享用着她的照顾,好像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情样…直到方才严无为忽然倒在了她身前,也就是在那一瞬,在鲜血ji-a-hi了她的脸颊的那一瞬间里,慕容器好像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来严无为也是人,也会流血也会死的。
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慕容器抱着严无为,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茫然着发着抖,用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捂着严无为被箭s,he伤的伤口,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淌着,像多年前失去挚亲一样惶恐。她怕严无为就这样死了,怕自己还来不及长大,此生只与严无为打了个照面就别离了,更怕往后的岁月里无人能伴在她左右,低眉温声叫她“殿下”…
“严…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