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方栖宁感觉喉头被胶水黏住,眼神失焦,张了张嘴,四下茫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僵立腰板,与两条绷直的腿形成一个标准的直角。
无数个夜晚他都是这样醒来,一夜不止一回,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有一段时间,另一个房间里住了人,匆匆赶来坐在床沿看他,皱着眉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他。方栖宁一对上他的神情,心就坠回了冰窖。
陆岸的手心很热,冰火交融,烫着方栖宁干冷的心脏。他紧紧攥住那只温热的手,一头埋进陆岸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岸稍微惊讶了一瞬,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轻轻覆在他凸出的脊骨上:“没事了,没事了。”
他用力地往陆岸胸膛上贴去,比起刺骨的寒气,他还是更愿意一头扎进温暖的春天。
快乐对他来说曾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连沾一沾都显得如此珍贵。高处空气稀薄,方栖宁短暂地松懈下来。他无法战胜本能对喜欢的渴望,陆岸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他抽出另一只手,紧紧缠住陆岸的脖子,剧烈地呼吸。
“陆岸……”方栖宁小声呢喃,似乎想说些什么。
“睡吧,”陆岸制住了他的意头,轻声说,“还早,等你睡着我再出去,多睡一会儿吧。”
方栖宁很听他的话,慢吞吞地躺回被窝,期期艾艾道:“把灯关了吧。”
陆岸从善如流,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直到方栖宁复又发出细微的呼吸声,才替他盖好被子,回到客房。
这一夜,方栖宁短暂地摆脱了畸梦的困扰。
以往方栖宁一天内大部分时间都在风眼,现在却一连几日都在家里。陆岸说到做到,说替他纠正作息,他的确是将日夜颠倒给改过来了。
第二天醒来时,方栖宁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呆坐了一会儿,趿拉着拖鞋迈出了门口。
陆岸起了有一段时间,正坐着改剧本,没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他有一点近视,不过度数不高,在家里戴副眼镜就能凑合过去。
方栖宁特别爱看他专注改剧本的样子,他很久之前就意识到,陆岸长得很好看,尽管他从属幕后,却一点也不输台面上的明星。
“小宁。”陆岸看见他了,摘下眼镜,抬手招他过来。
方栖宁乖乖走到他旁边,这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装修的时候他特意在主卧装隔音玻璃,刚起床也没想起来去拉窗帘,怔了一会就离开了房间,更是看不见外面y-in沉沉的天色。
雨下得挺大,噼啪坠下,一挨着窗台就灰飞烟灭,溶成一滩水迹。玻璃窗上的雾气散了又凝,方栖宁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个不太顺畅的圆,水汽慢慢拖出无数条尾巴,向下流淌,最终汇聚在窗台的罅隙里。
两个人并肩坐在窗边听雨声,方栖宁眼睛注视着窗外,他原本是想带萧栩去挂个号。方栖宁是这样想的,至少萧栩看起来还没有到讳疾忌医的地步。
外面雨声嘀嗒,他忽然就不想出去了。
陆岸一早订好的蔬菜鱼r_ou_在方栖宁睡醒前就已经送来家里,他熟门熟路地归类放进冰箱,顺手煲了个汤炖在灶上,闲下来没多久,方栖宁就醒了。
方栖宁面朝窗的方向,陆岸手里还握着笔,来之前他印了一稿带过来改,许多合作过的班底已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只等他最终定稿。孟明奕早上还给他来了条邀约,问他明天有无空闲,邀他于家中一聚。
话里话外都是要合作的意思,孟明奕监制过近年几部票房大卖的电影,有的是和业界人士一起挂个名,有的是赚粉丝钱的艺人电影,即便如此,酒会上遇见了还是要恭维上一句,孟先生独具慧眼,就没有失手的片子。
陆岸转了转手上的笔,和和气气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如若不是这场游戏,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主动和孟明奕打交道的时刻。孟明奕背靠大树好乘凉,自身未必干净得到哪里去,光是这两年他了解到的,就足够孟明奕喝上一盅。
他也不打算显山露水,等到钟遥想通了,什么时候给他拨来了电话,一切才刚开始。
方栖宁绞着手指发呆,一开始是在认认真真地看雨点,没几分钟就开始胡思乱想。他心里有一本算不清的烂帐,只有陆岸这一页明明白白地写着,是方栖宁做错了事。
重逢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快乐与不快乐并存,方栖宁不晓得要怎么做,他背着苦难离开,又满载目的重返,在这其中不该有陆岸的c-h-a足,他应该永远自在。
分手是短痛,不断共享方栖宁的苦难是长痛。一次噩梦惊醒,陆岸可以体贴入微地安抚他,两次三次,百次千次,那么多个夜晚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时候连方栖宁自己都觉得了无生趣,又怎么好让他和自己绑在一起。
陆岸喊他的名字:“小宁,饭煮好了。”
方栖宁转过脸来,陆岸每次喊他小宁,听起来都像在唤一个小孩。他想起谢乔讲的话,人大部分时刻都在为难自己,但偶尔也会有放纵的念头,他拼命攥住那一息稍纵即逝的事物,说道:“好。”
第14章 round2-6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直到入夜才收敛一二。
下雨天给了他偷懒的借口,方栖宁窝在这栋房子里过了一天,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和外界联系,向过往致敬,拿着本散文装模作样地坐在陆岸身边。陆岸专心致志改剧本,他也装作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