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聚财银号十七分号里那些聚众的、闹事的、兑钱的,基本上都被苟能打发走了,此时留下的只有苟能与他的手下,以及掌柜与俩不厚道的伙计。
“苟捕头,今天多亏有您在,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冯曲一边感叹,一边握上苟能的手,同时不停的瞪那俩伙计,一副逃过一劫躲过一难的感觉。
当冯曲的手离开之后,苟能只觉手心里多出一物。他连看也没看便猜到此物是什么,不由的眉角轻挑了挑,暗道,嘿,这人倒挺懂事,不过他给错了人。
苟能不动声色的扫过店内一圈,冲着况宝挥了下手,意思是让他先带队离开。
待况宝指挥着大伙走了之后,苟能这才笑吟吟的拉过冯曲的手,把刚刚得到的东西不着痕迹暗暗的还给了冯曲。
与此同时苟能侧头扫了后间一眼,若有所思面带担忧地提醒道:“掌柜的,我看你这银库不怎么保险嘛,有几处的砖都松动了。”说完便感觉他握住的手轻颤了一下。
苟能转瞳过来对上冯曲忐忑的笑容。他瞳仁一转,暗想,看这反应,莫非是他?
本来照原定计划,不论苟能找没找到藏东西的地方,他都必须逼着肇事者自露马脚,所以去库内走一圈,出来之后诈他一诈的话便成了重点。
由于这是重点,万世特别交待了苟能一番。反正东西在银库里,而库内四壁都是由砖葺成,若随意提醒砖头松动一事,绝对不会自露破绽反而会让某人紧张。
届时只用暗中观察。
不过,不知是苟能运气极好,还是万世施压有效的结果,就在他打算离开时,还真就让他看到了墙面上有异的地方。
否则照他相对实在的个,哪里说得出那种以假乱真的话来。
苟能走神了几秒,耳听冯曲笑呵呵地答应道:“呵呵,多谢苟捕头的提醒,回头我就找人修修。”
听他一说完,苟能也没磨蹭,立马点头离开。
冯曲默默的收回银票放入袖里,目送苟能离开后神色显得复杂。
苟能出了银号,往着衙门方向走去,突然一个闪身转入深巷之中。巷内早就有抹浅蓝色的人影,满脸不耐烦的等在了此处。
看到苟能走来,她直接跳过客气的寒暄,奔着主题问道:“照我说的做了?”
软而柔甜而腻的声音非但没让苟能全身发酥,反倒是让他头皮发麻、额角发紧。
从前他觉得,万世只是生了副漂亮的皮囊而已,一无事处不说还挺刁蛮任古怪多变,说白了,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自钱多的那个案子,二人接触的机会无奈的增加了,倒让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另一面。那时他才明白,原来在她漂亮的外表下面还藏着琢磨不透的智慧。
不过此时若让他重新评价万世,他只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
无论是她出众的美貌也好,与众不同的格也罢,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她骨子里自带的明,可怕的明。
聚财银号的案子,他不知道万世是从何处开始布局的,又或是说,他想不到万世是从哪里开始算计他的。他知道只是从她到殓房看尸起,他就被她牵着鼻子在走。
他无力抗拒,且无心抗拒,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开始习惯她无形间牵引。
以上念头,苟能只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然后他简单地答道:“说了。”答完好奇地问道:“万老板,你是在怀疑那个掌柜么?”照他看来,掌柜的最可疑。
万世妩媚地笑了笑,没把答案说出而是问道:“苟捕头,您把那话说了,掌柜的反应如何?”
反应当然是可疑的。苟能正要回答,抬眼见孟巽急急的奔来,要说的话顿改口为:“孟巽过来了。”
万世转身冲孟巽一笑,啥话也没说便听后者很上道地答道:“老板,银号已经关门了,而且三个人都各自的走了。小目正留在那边守着。”
三个人是指的掌柜冯曲,俩伙计王武与陈果。
万世抬头看了看天,垂眼沉吟了片刻,再抬眼时,眸色里闪过兴奋之色。她冲苟能问道:“苟捕头,您的手下没走远罢?”看苟能点头,她接着不太客气地说道:“那请苟捕头让他们埋伏在附近,随时待命,可以么?”
可不可以,其实此时都无所谓,所以她刻意的不客气的安排着。她希望苟能帮忙的,早就在他离开银号时划了句号。
之后的事,万事屋自己就可以处理。
此时话说又回来,若苟能一开始就拒绝,万世倒是准备好了第二套方案的。照她的打算来说,大不了到时怂恿着众人抢了银库,万事屋再浑水鱼找委托之物。
这第二套方案,虽然很暴力,可是绝对直接。
所以,现在的苟能,对于万世的计划来说,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有可无的角色了。
不够客气的话里面,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暗示,苟能听得明白,也想得明白。
自打万世深夜来访后,她尽是让他做着白帮忙的活。说得再直接彻底些,那些白帮忙的活明摆着出了力但绝不讨好,非但不讨好,而且还会成为罪人。
谁让万世的初衷是打算整垮了聚财银号了事。
作为官门中人,他阻止不了疯狂的女人,至少不能积极的参与。
其实在明雪招供之时,他便可以抽身不淌浑水的。只是苟能一想到放任万世自己去搞,就怎么也放不下那颗心。至少他来参上一脚,她不会做太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