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畔一片嘤嘤嗡嗡,楚闲独自端坐,一颗心忍不住点点变凉。
同样的疑问,他何尝没有过?当年刚刚事发的时候,他无法从噩梦里苏醒过来,自己的面容毁了还好说,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讲接受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他哭着求父亲,求父亲一定要抓住凶手,给母亲一个交待。
彼时父亲刚刚赢下州检察长的竞选,刚刚宣誓就职,各项公务忙得脱不开身,几天才能来看他一眼。面对他的哭求,父亲也只能解释说,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更是主管一州司法诉讼的州检察长,所以他刚上任,不方便只盯着自己家里的一宗案件。他说他得一碗水端平,同样重视本州所有的罪案。
熬过父亲刚刚履职的那段忙碌期,他苦苦等了近一年。一年后他再向父亲谈起此事,父亲却又面有难色地解释,说因为车子发生了爆炸,dna、指纹等一切痕迹信息几乎都毁灭掉,调查中取证极难,所以劝他要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可是摆在眼前这么多证据,哪里是父亲所说的“证据不足”?如今他自己就是检察官,依据现有的这些证据,他都看出足够正式提诉,进入司法程序了!
可是父亲他,为何迟迟没有走这一步?
他是忘了么?忘了曾经与母亲的夫妻情分,忘了母亲惨死的景象,忘了对他做出的承诺?
也是,父亲好忙,忙他的州长竞选,忙他与霍淡如的全新恋情……可能对于父亲来说,妻子是可以替代的一个角色。可惜对他不行。对他而言,生身母亲是唯一的,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
楚闲的神色都落进了楚乔的眼底。楚乔攥紧了拳,坐得更直。
他有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事。即便是他的儿子,也不可以质疑他。
如果真的是个孝子,就应该听从他、配合他,而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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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原告律师的‘好奇’与本案无关!”可可先生也赶紧起身:“请法官大人驳回原告律师的‘好奇’。这里是法庭,不是科技馆,没必要那么多‘好奇’!”
汤明羿也没计较,点头笑笑:“好吧,那我收回。不过我建议,检察官们可以从这些证据里好好查缺补漏,回头就可以正式提起公诉了。”
汤明羿还张望了一下:“在座有检察官到场吧?”他的手随即指向楚闲的方向:“哈,我看见了一位。本郡的副检察官,而且还正好是当年那场车祸的亲历人,是死者唯一的儿子。”
汤明羿眨眨眼:“楚副检,相信你会对这些证据十分感兴趣的。拿走,不谢。”
☆、431、要让他一无所有(2更)
与庭审同时,鲍鱼队长请逍遥到警局喝茶。
逍遥走进询问室,见桌对面坐着的是安澄便笑了:“原来是安检。不知道安检找我来说什么?汤律师知道么?”
安澄笑了,指了指腕表:“这个时间他正在庭上告楚乔呢,我就是算准了这个时间才请你来喝茶的,他当然不知道。”
逍遥便也坐下:“安检有事请说。”
安澄拿过一叠案卷来:“先说希金斯案。”
“不是已经结案了么?”逍遥笑眯眯地说:“他没上诉。逼”
“可是我要知道他背后的主谋是谁。”安澄也同样笑眯眯地:“我听说希金斯是你的手下。”
逍遥盯着安澄半分钟,才悠悠地笑了:“安检,话可不能乱说。希金斯是菲力集团的员工,我是老爷子的管家,偶尔替老爷子照料照料公司而已;老爷子去后,继承者是汤律师。”
安澄点点头:“逍遥你也该知道,身为检察官,首要的职业素质就是不乱说话。但凡是检察官说出来的话,就意味着这句话背后已经有了相应的证据支持。”
逍遥眯了眯眼:“安检的证据是指什么?是汤律师跟安检这样说的,还是希金斯的口供?”
安澄笑了:“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只有上庭,我到时候自然会传唤证人。”
逍遥面色微变:“这当中恐怕会有误会。安检明白,希金斯只是公司最底层办事的职员,老爷子自然不会直接见这样的人。老爷子办事通常会直接吩咐给我,由我居中去传达,所以有可能希金斯是见过我的。可是我只是传达,并不是安检所说的主谋。”
安澄点点头:“到时候我们会甄别证据中具体的指向。当然,前提是逍遥你已经做好了上庭的准备。”
逍遥眯起眼来,凝视安澄半晌,才缓缓笑了。
“安检的潜台词我懂。安检既然请我来,说了这些话,那安检就是并不想直接上庭指控我的。”逍遥垂首摆摆衣角:“安检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安澄满意地勾起唇角:“汤燕犀。我要知道他从担任菲力集团的律师以来,有没有违规操作?比如收买法律界人士、威胁证人、湮灭证据?”
逍遥微微一怔:“安检,你在调查汤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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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楚闲寒着脸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安澄早已送走了逍遥。
她立在窗边,看见楚闲的办公室亮起了灯。
安澄这时候想喝杯酒,至少是杯咖啡。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隔了五分钟才过去敲楚闲办公室的门。
见是安澄,楚闲约略尴尬。可是他还是急忙收摄形色,亲自绕过办公桌走过来,拉开椅子扶安澄坐。
安澄的肚子已经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