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之主
钟骏折起遗书,冲两人施礼道:“依我看,这确是王爷的笔迹无误。”
霏霜一伙人定了心。
“你有没有看错?” 司马胤嚷道。
“叔父方才还催人来着,如今钟太尉既说是了,你倒不信。”华夫人鄙夷地摇着头。
“对,我就是不信!嫂子平白无故多出个儿子,是不是王兄的还不知道呢。”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华氏变了脸色张口喝道:“一派胡言!来人啊,给我将这逆贼拿下!”
司马胤拍案而起:“谁敢动我?”
府中诸将俱是见风使舵之辈,都想着局势明朗些再行站队,一时也没人上去拿他。
子衿上前一步道:“父王遗书中早将我来历身世交待得清清楚楚,叔父还有何疑问?”
司马胤冷笑道:“这遗书里只说要王兄他流落的儿子唤作子衿,被谈燕楼收养了许多年。你怎能证明你就是书里说的那个子衿?”
“在下行走江湖多年一直是这名字,师承谈燕楼更是不争的事实,江湖上的朋友都可作证。王先生也可为在下作证。”
“王家,王家莫不是与你狼狈为奸的么?”
这一句话说出来再多得罪一个人,王导也板起脸来:“司马大人,你这般信口雌黄,未免也太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了。”
司马胤冷笑一声:“你要验明正身?很简单,滴血验亲便是!”
华氏破口大骂:“你好大胆子,还想惊扰王爷!”
要滴血验亲,自然要到死者身上去取血,灵堂之上开柩用刀,确乎是不孝不义的大恶之举,司马胤既明知故为,自是要破罐破摔到底:“若是有错,便拿我项上人头祭奠王兄即可。来人啊,给我开棺!”
“放肆,不许开棺!”华氏一把护在棺前。
司马胤继续紧逼:“怎么,王嫂是怕了么?”
华氏狠瞪他一眼:“狼心狗肺的东西,王爷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待他!”
局面再度僵持不下,方才府中那拨人既不敢明着支持华氏,也自然不敢帮着司马胤。
在旁一直不说话的司马逢突然开口:“此事需当谨慎,便是王兄在世,他也不会反对。”
看这架势,可是非要开棺不可了。
华氏面如土色,还是铁定了不肯开棺,那旁司马兄弟则力主滴血认亲,人心纷纷朝他们倒去。
子衿不慌不忙,抛出一句:“验便验。只是两位叔父记好了,若当真惊扰父王英灵,侄儿定不容情。”
两人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然而这时已然不可能不开棺的了。
恭王走时无病无痛,神情颇为安详,要是他生前料到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还要把他从棺材里扒拉出来,恐怕就不会睡得这么舒服了。
华氏胆战心惊,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子衿半跪在地安慰她:“母亲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儿子必让造谣小人们付出代价。”
这等凶狠的眼神霏霜还真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
她突然觉得子衿熟悉的脸孔变得陌生起来。
司马胤亲自动手,拔刀在恭王指间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挤出几滴血来落到碗内。那一抹殷红在水面上漂浮游荡,看来很是瘆人。
司马胤将刀递给子衿:“好侄儿,该你了。”
子衿未曾接刀,只道:“我曾听说以甘草水擦碗,则哪怕是至亲之血也不能相融。只怕……”
司马胤怒极,刷一声在自己手上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入碗中,与恭王的融到一处。
“怎么样,可以了吧?”
子衿接过刀来也往掌心一划,汨汨的鲜血落入碗中的水上,又成一片新的殷红。
众人屏住呼吸紧盯着两片殷红晃晃悠悠地随水漂到一处去,若能合到一起那便是血脉纯正,倘若合而又分那自是野种无疑。
等到两红交汇融合,华氏终于吐出口气,司马兄弟则浑身一震,两眼瞪得几乎要裂开。
“司马胤、司马逢二人对先王不敬,还不速速拿下两贼!”
经此滴血验亲,子衿毫无疑问是王室正统,该站到哪边去众人俱是心知肚明。
从此他有了新的名字——司马睿。
琅琊王司马睿。没有封号的琅琊王,或者说,他的封号就是王,王家的王。
子衿如愿以偿,顺顺当当搬进了琅琊王府。
霏霜知道,那里也即将是她的家。那个家里的男主人,即将是她的男人。
子衿说,他定选个良辰吉日,骑着骏马领着卫兵浩浩荡荡地来下聘,他要让整个琅琊都知道,她,就是未来的琅琊王妃。
霏霜好几夜无法入睡,她一遍遍地想象着那个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想象着自己身上那套喜庆的礼服,还有穿得光鲜华丽的疼她护她爱她的师兄。
她也逐渐变得好打扮起来,总觉得不能失礼于人。
身边的两个小师弟都成了她的参谋。
当然他们只会说一句话:“嗯,好看!”
从夏天穿的彩绣绫裙到秋天穿的榴花缎袍,统统都很好看。
霏霜也觉得确实很好看,心里装着喜事,什么都好。
唯有那么一件事叫她觉着很不好,在立秋的那个早晨,小虎留下封信不告而别。
他说,他有了母亲和哥哥的消息,要去投奔他们。
霏霜从此除了盼着子衿,也偶尔念叨念叨小虎,望着窗外深红的林叶,感叹着:“不知小家伙找到了家人没?”
另一个小家伙心里藏不住事,对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