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倒也信服,和和气气地表示拥戴伏枥。
可是就在新任仪式那日,官府大军入山,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中弟子被捉的捉被杀的杀。
据说官兵接到的上封指令是“按逆党论处”。
霏霜狐疑地望了子衿一眼,目前的情况是伏枥得意,子衿失意,从来都是失意的要报复得意的。
但她毕竟不相信是他引来的官兵,这等灭门毒手,实在残暴过了头。
萧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是伏枥那小人引来的,我躲在三清像后看到他和官军的头头谈得可亲热了。”
霏霜又觉着不合常理,伏枥既已当上了掌门,何必要搬石砸脚?更何况如此张扬,随时都有可能将他自己也拖了下水。
子衿也不得其解,只道:“师父临走前曾赠我锦囊,说日后门中有难,找到师妹后再打开来看。师妹,你看看他说的是什么。”
霏霜接过一看,又是文中藏字的书作,不过这次写得隐蔽许多,费了好大半日她才全部解出,上头写的是:“投琅琊王家。”
琅琊王家就是王羲之他们家。
霏霜也不隐瞒,将路上遇着的司马兄弟与王羲之密谋造反一事和盘托出。
子衿听罢拍手叫道:“原来如此,难怪要去王家。”
霏霜不解:“他们可要谋反,我们去了岂不……”
小虎则道:“我觉得师父想得有理,官兵既把我们唤作逆党,我们不去投靠逆党还能做什么!”
他说的既是谈燕楼,也是他自己。
霏霜还是觉着不妥:“既然谈燕楼已经暴露,王家怎能幸免?”
子衿连连摇头:“嗬,你可莫要小看了琅琊王家。王氏一脉与琅琊主政的恭王司马觐关系密切,只要恭王不去动它,它便安然无忧。如今朝廷积弱,根本无力调动各地亲王。更有可能的是,恭王才是要谋反的幕后主使。我们去投奔王家,准没错!”
眼下无有其他出路,只得依子衿行事。几人将信烧去,连夜向琅琊赶去。
萧风没了依靠,老实许多,再不敢来找小虎的麻烦。
小虎也并非小气之人,如今同舟共济从前恩怨当然一笔勾销,一路上常与他切磋笔法,毫不记仇。
两人便这样成了好朋友,同龄人跟同龄人在一块,总是少去许多拘谨。
连带着霏霜和萧风的关系也大有改善。
突然有一天萧风小心翼翼地来问霏霜:“师姐,你说我们师兄弟三人谁比较机灵?”
“当然是你们的子衿师兄,不过却是太过机灵了些。”霏霜向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评价。
“谁最老实呢?”
“小虎吧,但太老实了。你算第二,刚刚好。”
“不算刚刚好的,你是喜欢老实的还是机灵的?”
“……”
霏霜一时无语,突然明白过来:“你回去跟师兄说,这等话该他亲自来问我。”
萧风执拗地道:“你先随便选一个嘛,凭心意。”
“那我选老实的。”
“好耶!”萧风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霏霜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这么激一激子衿,不过看他这样子……是因为跟子衿有仇吗?
不一会儿他与小虎拉拉扯扯地又回来了。
霏霜以为两人闹矛盾,已经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不料萧风只是催促他:“你快说呀,说好的你说的,趁早下手。”
小虎的脸蛋红得像昨天路过山阳县时摘的桃子。
他好像从未这么拘谨过。
“你们这是怎么了?要说什么?”霏霜和气地问他们。
萧风急道:“你不说我替你说了啊,师姐……”
他拉长着调子却不说下去,是刻意要让小虎自己说出来。
果然小虎忍不住,把他话抢过来:“师姐,你刚才是说更喜欢我是吗?”
霏霜有些反应过来,看这情形,刚才萧风竟是替小虎来问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下意识地避免想这个问题。
怕是挑明了说来,也就再难与他相处了。
可是,为什么又怕“再难与他相处呢”。
想到此处,她的脸竟也有热气冒上来了。
“嗯,我想说,想说……你这样子说的话子衿师兄会很伤心的……”
霏霜松了口气,搞了半天又一个替子衿来说媒的。
“我好像没察觉到他有什么伤心的样子吧。”
萧风插嘴道:“喂喂,小虎你不是该……”
小虎捂住他的嘴,一个劲拽着他往外逃离:“就这样啦,师姐我们先走了。”
霏霜被他们弄得有点混,不过逃亡途中也难得这么轻松一番。
只可惜子衿并不能享受这份轻松,他更多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筹谋着如何如何复兴门庭。
比起一年前告别时他的身形又高大了些,又或许是灯火投影的缘故。
她多想问他为什么这一年都不来看她,难道真的忙道抽不出半个月的功夫找她一找么?
或许真的是吧,谈燕楼和师父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
哪怕现在它们灭了死了,还是死死地把控着他的心。
当他仰头望向琅琊郡城高高悬起的“王府”匾额时,她望的是他。
然而在他胸中的那个九州天下,又为她留了多少寸土地呢?
☆、金刚指法
常言道“狡兔三窟”,想必王家就是午衡给弟子们早就挖好的一窟。几人才刚刚向府前守门的小仆自报姓名,那小仆就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