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我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烧退下来,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做了很多梦。梦里什么东西都有。有时候好像自己是只八爪鱼,眼睛里全一道一道的彩带,这里亮一条,那里亮一条。有时候梦见小时候,天黑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急的我大哭。好大的风啊。天那么黑,我就在地上爬啊爬的,我和谁在一起爬来着,是白始还是宋寒?
我妈妈把门关着不让我进去。还跟我爸吵架来着。我最怕他们吵架了。小时候他们一吵架我就哭。他们吵架的声音有时候像指甲刮在黑板上那样,很刺耳,长长短短,一会近一会远的。
夏茹说我一直在说胡话。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胡话说,就问她我说了什么。夏茹说我说的都是家乡话,她也听不懂。我叹了口气,说你一直在守着我吗。
夏茹说:“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守着你。我打电话叫宋寒来的。”
我本来心一跳,宋寒听得懂我的家乡话。但是细想,宋寒绝对不会亲自守着我的。他肯定是请护工的。我问宋寒哪里去了,夏茹说上班去了,她也要去上班了,让我自己好好呆着。
我说没事。我以前发烧都是吃药,从来没住过院。
夏茹走后,我又躺了一会。陈维打电话问我在干嘛。我说发烧了在医院呢。他好像很着急,非要来看我。我推了半天都推不掉,人都说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现在脆弱极了,陈维那么坚持,我很感动。过了一会,陈维就来看我了,还带了一束百合花。
花后面又冒出来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柚子。我特高兴的招呼他俩坐,陈维看周围也没花瓶,还拿了个矿泉水瓶灌了水把花插上。因为重心不稳,还倒了一次。我和柚子指着他捧腹大笑。柚子说:“陈维,人家买的花都是带花泥的,包装的漂漂亮亮,你的花怎么一张报纸包着的?”
我推了柚子一把,柚子就朝我挤眉弄眼的。陈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老板娘说包装要另外加钱的嘛。再说了,反正买回来也是插在水里,还能开久一点呢。”
我问柚子怎么一起来了。柚子说,陈维以前白天在餐厅兼职,后来莫名其妙被老板开除了,没事就约着她一起玩。所以经常在一起。我想起上次陈维被开除是宋寒,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反正她们也不知道。
陈维和柚子都很羡慕我居然住着单人病房。我其实也有些奇怪。又不是什么大病。这样高调折腾难道是宋寒的风格?不像,我又不是顾明素。
柚子坐了一会,经理给她打电话说有事就先走了。陈维陪我说着话,终于问起了我最近的事。我说我只是认了个哥哥而已。我住在他那里。
陈维说上次在餐厅那个男人呢?
我觉得脸上的肌肉有些僵,说:“哥哥生意上的朋友而已。”我看陈维不太相信,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事。如果我跟他说,我为了钱才住进宋寒家里,他也会很看不起我。我只能瞒着他。反正半年之后,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
我说:“半年,过半年我还完一个人情,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的!”陈维伸手握着我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明显还是不相信我。不过不管信不信,他还是喜欢我的。我觉得挺心安的。我又兴高采烈的跟陈维说起在学画的事,我以为陈维会为我高兴,不过他表情很奇怪,笑的特别敷衍。他以前也说过画画这个事,现在我已经实现,但是不是他的努力,也许他是为这个失落。其实我又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也不是我自己的努力成果。
我看气氛挺僵硬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我突然想上厕所了。手上还在吊水。就叫陈维帮着我。陈维在厕所外面估计挺尴尬的,后来我叫了个护士帮我再出来,他脸还有些红。我问他是不是被护士姐姐调戏了,他还假装好生气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空着的一只手就去抓他。
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回到病房,在门口突然发现夏茹站在那,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从陈维手里抽出来。陈维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进病房,没看到宋寒我才松了口气。
夏茹也很吃惊,我介绍了下,说着是我以前的同事。夏茹大概猜出陈维是谁了。跟陈维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小声跟我说她看见周容康的车了,让我先让陈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