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商哥,我好像看到你姐姐了。”
商穗轻点着车上的货物,心不在焉道:“这都是我第几个姐姐了?”
“这次这个绝对是真的,她长得可你像极了。”后生指着商穗的鼻子道,“尤其是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商穗好笑地拍掉他的手,道:“我姐和我最不像的就是鼻子,我们一个随爹一个随娘。”
后生不高兴道:“你真的想找你姐姐吗?若真的想找,哪怕有一点可能,你就该去看一看,认一认,万一是真的呢?”
商穗拽了拽绑着货物的绳子,觉得足够结实了,才走到车前坐下了。他扭头冲后生道:“快上来,不然自己走回苏州去。”
后生就绕到另一边坐上车,靠着背后的货物,将书宝贝地揣在怀里。
商穗这才注意到他之前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叹气道:“我的小少爷,您,唉,你买点什么不好,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比这破书强?”
“我自己挣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后生梗着脖子道。
商穗无奈地摇摇头:“行行行,随你随你随你。”
后生拍着怀里的书,唏嘘道:“醉酒仙写的第一本游记,还是大哥买给我的呢。见着他的游记,就像见着我大哥。人我暂时是找不到,只能借书追忆下。”
后生口中的大哥,就是那个随万家商船出海的万家大少爷万永梅。四年前万家出事,万永梅生死不知,万家老爷子连夜让商穗带着次子万永竹逃到陕西一带躲了起来。追债的债主、船员的家属们,还有一群趁火打劫的人日日去万家闹,万家把所有家财都赔尽了,最后万家老爷子上了吊,女眷有的回了娘家,有的也跟着自尽了。
如今万家还活着的,只有一个万永竹,还不敢用真名,跟着商穗姓,改名叫了商永。万永竹一直觉得他哥没死,他和商穗四处跑商,一个找哥,一个找姐。万永梅是商家出身,楚琴是嫁了商人,只要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找,总有一天能得到他们的消息。
万永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生意上的事一点没沾,读了点书,学了点君子六艺,旁的就一概不会了。他一不会算账,二不会砍价,商穗最开始一边跑商还要一边分神盯着他照顾他。幸好万永竹没什么少爷脾气,既不怨天尤地也不哭哭啼啼,对着商穗一口一个哥喊得很亲热,没事帮着记记账、写写文书,跑前跑后地一边添乱一边帮忙。
商穗从小苦惯了,也不觉得如今带个拖油瓶有多累,而且他如今的生意资金还是万家老爷子给的,拿人手短,他就是为了报恩,也得好好照顾万永竹。
还有就是,商穗总觉得万家老爷子不会一点后手都没留,万永竹看着没城府,但未必真的没城府。万家老爷子是在陕西发的家,后来迁到了河南。在陕西的老宅里住的那几个月,商穗一直盯万永竹盯得很严,偷偷摸摸把整个老宅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小金库。
他也没气馁,他不信万永竹一辈子都不会用那笔钱,也不信万家老爷子没有给唯一的血脉留笔钱。商穗也并不是想贪了万永竹的钱,他只是想帮着万永竹打理这笔钱,万永竹不是做生意的料,他是。他自认不是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小人,万永竹和他待久了,就会知道这一点,会放心地把钱交给他去做生意。
“石榴巷十六号。”万永竹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
商穗疑道:“啥?你在说绕口令?”
“不是,是你姐,好吧,疑似你姐姐的那个人住的地方,我怕我回头忘了。你自己记着点啊!”万永竹道。
商穗揉了揉额头,道:“行,记着了。”
不是他不想找楚琴,只是万永竹之前累累前科,让他不敢信此人。万永竹有点脸盲,自从听说商穗的姐姐当过头牌,街上只要年纪仿佛的漂亮女人在他眼里就都有可能是姐姐人选。商穗实在是心力交瘁,懒得搭理他左一个右一个冒出来的疑似人选。
万永竹嘟着嘴,不满道:“你这也敷衍我,实际上是在敷衍你自己。认错了又怎么了,也不会少块肉。你就是怕,近乡情怯!”
商穗闭上嘴,专心致志地赶车。万永竹自言自语了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瞅着旁边的景色发呆。
他们行到江州一带,卖掉了一部分货物,又买了一部分苏州没有的玩意。万永竹贪嘴吃坏了肚子,他们只能在江州多住了两天。万永竹心疼房费,挣扎着趴在桌上抄他那本游记,抄完了让商穗拿去小书坊卖。
商穗出门没多久,万永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次不是闹肚子,而是饿了。客栈里的饭菜要比外头的贵一些,万永竹捏捏钱袋,还是决定拖着虚弱的身子出去觅食。
他有些迷迷瞪瞪地出门,下楼时险些摔了,被一边正要上楼的人扶住了。
“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啊,佟老爷?”万永竹惊喜道,“你也来江州贩货吗?”
佟文细细一打量,也喜道:“是商兄的弟弟吧?不用喊老爷,喊佟兄就好。”
万永竹瞥到他背后站了一个身形瘦小的人,疑道:“这位是,令夫人?”
佟文没想到他如此不识趣,当面就说破了,只好笑道:“是,正是拙荆,出门在外不便,就做了男装打扮。”
万永竹道:“你们住哪间?吃过饭了吗?没吃就拼桌吃吧!”
佟文就道:“人字三号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