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名仆役推门而入,见桓岫睁开了眼,忙将手里端着的药盏放下。
桓岫认出那仆役是桓桁身边的人,确定自己如今暂时安全了,心底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那位与我一同来的娘子去了哪儿?”
桓岫想要坐起来,那仆役赶忙上前按着他,又怕碰着伤处,手下不敢用力:“郎君别担心!那位娘子住在内院,只是伤口崩裂,昨夜发起高热来,大夫已经开过药了,正睡着呢!”
公主特地让他远远地去瞧了一眼,好等郎君醒了后问话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什么也答不上。
知道他说得是真话,可桓岫心底仍是有些不放心。这床肯定是躺不下去了,他只想去看看宋拂。他那时候只看到顺着手臂留下来的血,伤口究竟有多严重压根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只怕前几日她奋力救他的时候,就伤得不轻了。
带着那样的伤潜进皇宫……他的小姑娘,明明不会武,却像一只矫捷的花豹子,张牙舞爪地可爱。
桓岫执意要下床,仆役有些急了。见他唇色发白,明明稍稍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仍说什么都要去内院探望,仆役咬咬牙,瞪圆眼睛道:“公主、公主还在内院!外男岂能入内!”
“……”
桓岫到底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好一会儿才压下肩膀上的疼,问道:“真不能去?”
仆役摇头。桓岫又问:“那你再说说,那位娘子的情况究竟如何了?她,伤得重不重?”
仆役想了想,老实回答:“不清楚,只是听内院的姐姐们说,那位娘子伤得厉害,还没养好呢,这回又崩开了。虽然用了宫里的秘药,但说不定还是会留下疤。那么漂亮的娘子,可惜了……”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又站了人。仆役扭头,一见来的是桓桁,忙退出门外,留兄弟二人在里头。
桓桁今日休沐,身上穿的是常服。只有些怪异,不像是公主府专用的几位裁缝的手艺。
知道桓岫盯着自己的衣裳看,桓桁咳嗽两声:“是你嫂子亲手做的。”
“阿兄和嫂子感情真好。”桓岫有些艳羡。
“你与弟妹的感情,看起来也不差,连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非得一个护着一个,一个想着一个。”桓桁说着随手端过温热的药盏,递给桓岫,“把药喝完,你再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桓岫实则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能从几天前的追杀说起,慢慢勾连起所有的事情。
桓桁虽说憨直,却并不愚笨。得知桓岫和宋拂两人在后门突然出现,便知多半是出事了。
他忙与公主两人,找来信得过的大夫,将人安顿好。宋拂当时还醒着,不许他们夫妻俩如何打听,她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抵是明白公主府内很安全,话罢后这才倒了下来。
桓桁当即出府,亲自将事情又打探了一遍。再对上桓岫的话,他这才知道,宋拂竟还瞒了一些事。
“你知道,她潜入皇宫,都做了些什么嘛?”
桓岫摇头。他忽就觉得,他的小姑娘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兴许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桓桁也确如他所想,发出一声低笑,道:
“她见了陛下。”
“她向陛下呈送了一份绢书,一份虞大人留下的绢书。”
*****
寿光公主府内的日夜悠悠然的过着。宋拂的烧退了,桓岫也终于得了应允可以去内院探望。寿光公主亲自在边上照顾着,见他过来,这才颔首浅笑,让出了屋子。
黄昏的斜阳懒懒散散地洒在庭院间,也洒上了巍峨宫群的翘角飞檐。
然此刻的皇宫,冷清中带着威仪,还有难以言喻的恐惧。
宫灯昏昏沉沉,殿内燃着的香,气味有些陌生,浓浓的带着令人压抑的味道。
皇帝阖目坐在殿中。他的身体前段时日有些不大好,不愿见人,可今日突然难得召集了后宫所有妃嫔,不论是宠幸过还是没宠幸过的,连带最尊贵的皇后,都一并被人请到了殿内。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抬起。香料混着血腥味,激得所有人脊背生汗,心有余悸。仿佛谁敢在这时候妄自开口,哪怕只是发出一声喟叹,龙颜都会大怒,甚至生生牵连了所有人。
无论尊卑。
而在殿中央的血泊之中,珍妃倒在地上,半张脸埋在血泊中,双目圆睁,那张明明像极了贞妃的脸,此时此刻狰狞地如此丑陋。而她的后背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整个人早已没了声息。
有人到底站不住了,下意识动了动脚,皇帝却像蛰伏休憩的猛兽,倏忽睁开了眼。
“都看明白了吗?”
没人回答。皇帝的声音透着克制不住的暴虐,眉目间有厌弃,又有恼怒。
“你们谁来说说,朕为什么要打杀了这个女人?”
他连“珍妃”这个称呼都不愿留在女人的身上了。
有妃嫔胆颤,错乱间抬眼看到了女人的死状,差点呕出东西来。皇帝的视线一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俞美人,你说说,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点到名字的女人战栗着噗通跪下,有些恍惚地看了看皇后,低头道:“因为……因为珍妃她……她……她欺君犯上。”
宫灯摇晃,皇帝往后靠了靠,疲惫地望着眼前这些属于他的女人们。
“是啊,这个女人,她欺君犯上。”
“她明明是个探子,被心怀叵测之人送进宫中,却要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