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雨天一直没去成,现在正是个机会。
本是一路心情欢愉,哪知才踱至后院,却恰巧遇到同是一副清闲模样的芷水。
这种恰巧,也是实在太巧了些。
见着她一席华服的瞬,赤鹤脚上先是僵了僵,僵着要不要上前,或是换个道儿往松林去?
她兀自踌躇,芷水已如从未与她发生过口舌争执一般,热络的上前来同她打了招呼。别人既已主动,赤鹤也只能硬着头皮同她接了话,在后院寻了个地方站定。
其实关系不合这种事,要么就干干脆脆不合到底,要么就大大方方言和交好。最怕就是如此冷一时热一时。
磨人。
譬如芷水今日这般,适才在大殿上她觉得到底的众人都在,她与自己打个招呼算也正常。
现在四下无人,她如此热络殷切,遑一时赤鹤还以为,这是换了个人。
然芥蒂归根结底还是芥蒂,招呼打过之后二人竟都无话。
赤鹤嫌这气氛紧人,想诌个借口遁后山的松林。可刚踏出没两步,就又被芷水唤住。
乍一听,她的声音较之上次在青崖山,竟多了分惹人垂怜的细软:
“今日有缘得见仙君,可是芷水又做错了什么?”
赤鹤有些莫名,应道:“你很好啊。”
话罢,身后这声音里的细软,更绵了一分:“那仙君如何急着要走?我听闻仙君从前与我师姐也有些关系。莫不是仙君觉得,芷水比不上师姐,所以与芷水说话掉了身份?”
赤鹤没回头,却多少能猜到她说这话时,是个什么神情。
她亦很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表情。所以徐徐转回身来,带着个客气的笑,应道:“姑娘误会了。”她自知有的时候,言多必失,所以也不愿再多言。
而芷水似乎很在意她的冷淡,殷殷凑上前一步,沉声道:“其实,仙君或许与我有些误会。”
☆、第七十八章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误会?”赤鹤险些失笑,颔首正了正颜色,才又道:“这二字怕是分量沉了些。我不过一介小小的山神,做不到与姑娘有什么误会的。”
她笑意不减,却下意识的,想让自己这个笑,看起来真诚些。
芷水此时堪得上一句我见犹怜。她敛着衣角上前来,举手间皆是弱柳扶风的姿态。
见她踌躇一阵,方道:“实话说,我之前与你口舌相畔,不过是受了旁人的影响。事后细细想来,方了悟师姐才是真的不对。”
她许是没看见赤鹤眼底的莫名,顿了顿又补道:“而仙君你,委实称得上是一个和善的仙君。”
和善的仙君?
大约在她眼中,手上没做过恶事的,都是和善的。
赤鹤微微锁起眉头,接话也不对,不接话也不是,一时干巴巴的,只怔怔应了一声:“啊,这个事。我都忘了。”
忘了是个好借口。任什么人只要带一句不记得,都是无可奈何的。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芷水就不会再纠缠亦不会再将自己带进什么话茬中。
可她到底低估了芷水的心性,听她这一句“忘了”,只是不当意的笑笑,眼角顾盼的风姿不减:
“仙君不用生疑,我今日是诚心来同仙君示好问安的。还望仙君且记得,我同薇萧,从来就不是同一边的。”
你同薇萧不是一边的?
赤鹤暗暗提方长老捏了把汗。
你家师且还坐在堂中,此话你说出来,偏不怕气得他老人家病发?
彼时很配合的划过一声鸟叫,赤鹤佯装带耳过去,赞了声鹿晨山良禽灵木众多,不过鸟鸣聒噪,盖了人声。
说直白点,她的意思就是——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芷水流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并没再多言。赤鹤暗暗舒了口气,环顾四周:“最近雨水丰沛,天气亦不错。后山或许长了许多的野菇,想来芷水姑娘,怕是没这个兴致去逛一逛的。”
她想离开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这回芷水倒是未加阻拦,只点头应了应,顺意推辞道:“或许师傅那边,议事已经完了。我虽不受师傅青睐,但这般礼数总该做到位的,仙君你说呢?”
我说?我如何说?
赤鹤干干笑一声,敷衍了一句,直目送着芷水离开,浑身皮肉才舒服下来。
她今日反常,为的是什么?
远处松林的雾霭渐渐散了大半,蒙在清晖中是种不问世的美景。
管她如何,自己不要再招惹便是。不给自己添麻烦,亦不给旁人添麻烦。
她翻手变了个篮子出来,也不知松林内能拾到些什么山珍。于是心头放下芷水的事,悠悠朝后山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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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松林还蕴着层潮气,敞开怀深深吸一口,整个鼻腔都是泥土潮湿的味道,夹着些若有若无的松香味,沁进肺腑让人愈发的清醒。
适才的烦闷,也随着这股味道全散了。
赤鹤走出一阵,才想起云汀怕是寻不到自己。便抬手捏了个递音的诀,夹着松林的针叶带到云汀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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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林子也争气的很。没枉费多日的雨水,枯叶间生了许多讨喜的野菇出来。她一路翻翻拣拣,没多时就也寻了小半篮。
此前在青崖山的时候,山神也带着她去刨过野菇。还好那会她吃性上头,没有偷懒。哪些野菇能吃哪些不能吃,她记得还挺牢。
忽而余光瞥见前方的的枯木中该是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一闪。踱得近些大致能看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