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可听到她自己的鼻息有些乱。
是无措却想强加镇定的乱。
自己此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取了这两处的血对她而言会有什么影响她也不知道。
翻手化出一个小碟并一个小碗,又将红绫化作一把红刺握在手上,这架势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屠夫,只不过,待宰的是自己。
呸呸呸,这是什么比喻。
她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举起红刺对着自己眉心的时候,她还感到自己眉头跳了一下,皮肤不自觉的收紧,耳边很合适的回响起元屏的话
“要惜命。别负了云汀,别负了你自己。”
她的手颤了颤,还是犹豫了几分。
该不会有事的。
就一些血而已,算不得不惜命的。
嗯。
闭着眼睛朝自己眉心刺下的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直冲灵台,她分明感到体内有股热流正在向外涌出,涌得她很慌,赶紧一点金光护在眉心,才减了几分痛苦。
颤颤端着一小碟眉心血,她有些骇然。
下一刺刺向心口的,就有些犹豫了。
但既已做至此时,哪还有罢手的道理,难道要白白浪费一回眉心血么?只能硬逞着深深呼了口气,举刺向自己心口刺去。
她刺的并不深,但这已经不是热流外涌可形容的感觉了。
而是全身的热度都在朝外部散去,以她无法克制的速度散掉全身的力气!她连提手给自己一点金光护心都觉得十分吃力,然这分狼狈之中,她竟还有脾气抽出一分清明来实实在在佩服了肖澜一阵。
那天被自己刺中心口涌出的心尖血怕不止一碗,他竟还有力气将自己打成重伤。
委实厉害。
眼前的光景越变越黑,她勉力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得太过难堪,血渍将她心口处的衣衫沁得有些湿红,赤鹤抬手本想擦一擦,这衣裳好歹是新换的,她有点心疼。
然还没容她再心疼多一刻,就体力不支沉沉晕在了梁九儿榻旁。
☆、第六十五章你还会走么
又是做梦,她感觉到有一阵很轻亦很谨慎的脚步在向自己走近,随着这阵脚步临近的,是一股墨香松松将自己环住。
她此刻无比依恋这股味道,有这味道在她就很安心。
因为这味道,是云汀啊。
片刻后,这道环住自己的墨香似有离开的趋势,于是她很害怕的,努力想要醒过来拽紧这道墨香。
她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没有,因着不确定所以紧张起来,紧张中伴着一丝很懊悔的呜咽,哝哝道:“你别走…”
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事了,所以他又要走?
墨香很听话的停住了,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间溢满柔情。这阵温柔的轻抚催得她灵台清明,咻忽间迷蒙醒转过来。
眼前是云汀一张清秀的脸,却挂满了疲惫,眼中尽是血丝。该是看见了她醒过来,少年拈出一个笑,怜惜道:“醒啦。”
这句话并不是问她的,倒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赤鹤还有些迟钝,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亦很心疼道:“你去哪了?是不是很累。”
云汀淡淡笑开,反握住她的手,在脸上似是蹭了两蹭,十分从容道:“有一点。”
赤鹤又问道:“那你还会走么?”
她知道这一趟的事情自己早晚会问清楚的。现在温存难得,只要云汀不走,却不必在此时多费口舌。
少年愣了愣,摇头道:“不走了。”
这三个字让她很心安,可她还是有些怕,磨蹭着身子将头枕到云汀腿上,十足的乖巧模样,安安然闭上眼,想回回神。
她一头黑发泼散开来,像条浓墨染的绸带。云汀替她一下一下的理着发丝,干脆将身子妥妥的靠在床头上还舒服些。等靠定了,又有一句没一句闲话着:
“九儿用了你的血,心头的郁气已经除了。”
“金墨才知你的身份,被惊得不轻。”
“元屏说白白当了那么久的神仙,要活活被你气死…”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轻,赤鹤听不出来他有什么情绪,亦或是他已经累得没有情绪了吧。
只是听他提及元屏,赤鹤耳朵才动了动,抬头讷讷的把他看着,想说的话有些多,却只问了一句:“元屏说,是你替我治的伤。”
云汀拢了拢她耳畔的碎发,眼前这双赤金瞳又有了精神,他很欣慰。
回想起那日他手里捧着她,战战兢兢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像捧着一条破碎的鱼。
他记得他捧着赤鹤放到水里的时候,她眼皮好像动了动,眉头跟着舒展开,却没醒。
看来这盆热水很得赤鹤的欢心。
当时她穿着的衣衫已经有些泥脏,云汀便替她褪下一两件外衫,独留了件干净的薄衫披在她身上。
那天透过薄衫,见到她纤弱的肩骨处伤得十分骇人,倒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她该很痛的,若是自己早来片刻,她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一思及当日事,云汀有些走神。
赤鹤将手在他面前晃晃,被他回神过来反轻轻握住。
“我替你治伤,又怎么了?”云汀将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余光瞥见赤鹤满脸窜红,揶揄道:“那个…因为元屏说,我泡澡了么……可是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所以我想问问…”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尴尬得深深埋下头去:“那身干的衣裳,要是你替我换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