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身上的毛。
是了,她是一只猫啊,被人顺了毛,是很舒服的。
可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化为猫型的,明明前一秒还有人在给自己上药。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顺得她很舒坦,于是她想起来就哼两声,而那只顺毛的手也极为配合的一直抚着她,使她又睡得沉些。
再后来,她亦感到自己被人撑着,缓缓喂进来几口很苦很苦的水。
她下意识将头埋在那人怀里,扑鼻一阵墨香让她很放松,一放松,鼻子就有些酸。她记得自己十分委屈的呜咽着,似乎是哝了句不想喝药。
可那个人偏就有耐心,细细安慰她,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一勺一勺的,也数不清到底喂了多少勺,终于像奖励般的,嘴里被塞了颗果脯。
她很满足,有得奖励就该满足的。
所以她亦很听话的躺回去,又扑到黑漆漆的梦里。
“你不能贪睡了,睡一次就够了的,不是吗。”
这个声音很轻,却带着沉沉哀伤感,压得她很心头很重。
可又觉得很熟悉。
他为什么要说自己睡一次就够了呢?
自己睡过吗?
对啊,自己曾在炎心镜里睡了十九年,是个少年人护了十九年,她才醒得过来的。
那个少年人……是云汀。
云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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遑一睁眼,青天下的树荫斑驳在自己面上,她还有些不适应。双目酸胀,一副好久没用的感觉。
秋虫的喳喳声贴在耳边,环视四周是很熟悉的一片林间秋色。
自己怎么会在青崖山?
她明明记得,她应该是在鹿晨山上,被肖澜重伤,临昏迷前还看到了匆忙赶来的苍松长老……
她动了动睡得很僵的脖子,又伸手抚上自己肩头,一阵折腾,也不知这肩膀还不能要。
算是出乎意料,她的肩膀不仅能动,而且无比的爽利,一点受过伤的感觉都没了。且不止是肩膀,而是周身,都透着一阵说不出的舒畅。
她遑觉自己可能还在做梦,便伸手照自己大腿掐了掐。
很疼。
看来没做梦。
是自己天赋异禀么?受了伤竟然睡一觉就好了?
她有些欣喜,迫不及待想要起身再往鹿晨山去,可抬脚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厉声喝住。
“你又想往哪去?!”
这声音很凶,吓得她心里一哆嗦,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遑又以为是错觉。于是又极富试探性的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果然那声音又很生气的喝了一句:“如何?!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这下她是实实在在的听明白了,听得明白,却让她心里很酸,一种憋了很久的委屈迎上心头来,催得她眼眶很湿。
她颤颤的回过神,树荫下一席灰衣灰衫,蓄着白须,面上锁着眉,更显得十足的浩然正气。
“仙人……”
赤鹤觉得自己不仅眼眶很酸,嘴里也是酸的,声音脱口还有些沙涩。
眼前端端站着的,会这么呵斥她的,除了山神,还有谁。
可是山神怎么会站在这儿呢?她怎么可能还看得见他?
只见山神顺了顺自己的长须,朝她走近些,清了清嗓道:“近来,你过得可好?”
过得可好?
一句话催落了她两滴眼泪,山神为什么会在这儿有什么重要,只要他在这儿,她就觉得很安全,亦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过得好,过得很好……”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将心头的酸楚咽回去,“仙人,我好想你,好想娘子,好想念从前我们一起在青崖山的日子……”她咬着嘴唇,想让自己声音平静些,“我甚至想,当初你如果没有把仙骨给我,我们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就不一样……?”
山神眼内有些动容,像是一刹流光璀过。良久,才深叹一口气道:“会,会!只要你现在好好待在青崖山,什么都……”
后话未落,赤鹤便摇头恳切道:“可是,可是现在赤鹤心里同样挂着别的事,你就让我走吧,我总要过去……”
“过去哪?过去送命吗?”山神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很低却似重锤。
“……”她一时无以反驳,和肖澜对峙,确实是差点没命了。
“我将仙骨给你,是要你好好活着,是要你平安淡泊!你呢?你可有一刻珍惜过自己这条命!”山神有些愠怒,话虽斥责无情,可落在赤鹤心里,却是字字关心。
她没珍惜自己的命吗?
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么?
山神一言,她也恍然。
从身陷流心岛开始,对嫦鲛,对肖澜。
她好像真的是隐隐藏了个“死”字在心底。
可她为什么想这样,以前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错落的日头还有些晒眼,她顺手遮了遮,才道:“仙人,我这一生,从幻暝界始,便承着旁人的恩。”她声音沉沉的,话说出来心头却很轻松。
“承了鬼王的恩,我能在幻暝界活下来;承了你和娘子的恩,我能在青崖山有个家;后又靠着你的仙骨,我能登崇明宫……
再后来,星女将我从凝冰阵里救下;又亏得云汀,替我捡回了一条命。
这一生,我好像都是靠着左一恩,右一恩,才活下来。
我很知足,毕竟我那么幸运,但是……”她咽了咽喉头,怆然道:
“我也极累。”
她如何不想平安淡泊一生呢?可是没血没肉没情的人她又怎么做得出?她常常想,报完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