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院时,恋奴闹的那一出,白云暖哑然失笑,笑罢,又想念起翰哥儿来。
明月当空,月光明净,白云暖期期艾艾站着,身后猛不丁响起脚步声。
肩头一暖,心砚披了一件披风在她肩上。
“小姐失眠么?”心砚问。
“论理,今夜该失眠的人是你。”白云暖回眸给了心砚一个悲悯的笑容。
心砚赧然扯了扯嘴角:“小姐别再寻心砚开心了。”
白云暖握了心砚的手道:“哥哥有温鹿鸣陪着睡觉,今夜,你陪我睡吧!”
心砚点头,扶了白云暖自入厢房。
两人和衣而卧,白云暖一沾着床就睡过去,心砚却睡不着,又不敢辗转,终是悄悄起身,替白云暖掖好被子,悄悄出了厢房。
站在听雨轩的回廊上,目光越过园墙看见梅香坞那边橘红的灯笼一盏盏悬在廊下,随夜风微微摆着身子,心砚的心口便划过一丝清晰的疼痛。
她抚着心口,忍着疼,蹒跚地向回廊另一边走去。
灯笼在背后看不见了,喜庆的灯光却丝丝绺绺翻越院墙落到她脚边来。
白振轩送的那只玛瑙镯子还在腕上,硌得她手疼。
不知不觉走到了东角门,那夜的鸟鸣再不复闻,那夜的人也从此咫尺天涯。
想到此,心砚抚着腕上的玛瑙镯子,泪潸然而落。
罢罢罢,再莫存了非分之想,明日少爷就要迎娶她人,今夜让她好好做个了断吧。
心砚脱下腕上镯子,正要扔掉,却被身后猛然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拉住。
第五十七章迎亲
“心砚,你真的要扔了这镯子吗?”白振轩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心砚如被雷劈电击,浑身僵住。
白振轩绕到心砚跟前来,取下心砚手里的镯子重新给她戴上,脸上是哀伤欲绝的声音:“你是自此要和我断得一干二净,连这一份念想都不愿留在心里缅怀吗?”
心砚的泪汩汩而落,她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脑子不得任何思索,只一团浆糊。
白振轩伸手欲拭去她面上泪痕,却是停留空中半晌终不敢触碰到她的肌肤。
心砚福了福身子,哑着声道:“天太晚,少爷该早些安置了。”
说着一扭身哭着跑走。
看着心砚蹒跚的背影,凌乱的脚步,白振轩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只得转身一拳落在身后的歪脖子树上。
※
次日迎亲,“望娘盘”担先行。
望娘盘里放着一只鹅,古时以雁向女方正式求婚,因雁的配偶终身专一,象征婚姻坚贞和谐。后世以鹅代雁。
白振轩身着新郎官喜服,骑着高头骏马,伴着鼓乐花轿向王家而去。
迎亲队伍中,大舅姜桂礼领队,白云暖和温鹿鸣随行。
到了王家大门前,早已炮竹声声。小孩们拦住轿子不让进,抬轿的轿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 “轿门纸包”, 这才让白振轩进了王府大门。
新娘按照惯例拖延上轿时间,俗称“捱上轿”。
姜桂礼送上迎书,王家回赠礼物,内有状如手帕的五色布袋,寓意五代见面。
在白家人“三请”、“四清”后,终于见到穿霞披、戴凤冠,盖大红方巾的新娘王丽枫,由其兄长王祥康抱着上轿。
临上轿前,其嫂子王邵氏代替死去的婆婆喂了王丽枫一口“上轿饭”,意谓不忘养育之恩。
接着姑嫂二人纵声大哭。
有俚语曰:“娘家哭得震天响,婆家家当嗒嗒涨。”
哭了一会子,在众人劝说下,新娘上轿坐定后,便不再移动座位。座下放只铜火熜,内燃炭火及绒香。随轿派了王家的两名男青年缓缓前行,称压轿。
于是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返程,一路吹吹打打,鼓乐声声,街市两边看热闹的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
白云暖一边用帕子拭擦额上的汗,一边将面纱遮严实了。
一旁走着的温鹿鸣也是额汗涔涔,适才在接新娘时,还亏得他忍住了王家礼仪上的刁难。不然哥哥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白云暖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温鹿鸣,温鹿鸣一怔,终于慢慢接过了帕子。
白云暖不再看他,加紧脚步往前走去。
还好是同城娶亲,不多时便到了白家,同样是炮仗不断,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白家安排专人在大门前接待。
白玉书和白姜氏却依着老祖宗的规矩避开了,说是怕正面相冲,日后会婆媳不和。
这时白振轩下了高头骏马,从轿上抱下新娘,入了白府。
王家的压轿者从火熜内点一袋烟,一袋袋地吸着回去,称“接香火”。
姜桂礼将新娘家带来的子母袋交给下人拿着,嘱咐白云暖将里头的瓜子、花生、糖果、桂圆等物分发给来道喜和看热闹的邻里。
一时白府门前人头攒动,笑声不绝,吉祥话不断。
然后是拜花堂。
书香堂内设供案,置香烛,白玉书和白姜氏双双高坐。
拜堂之始,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礼生(即婚礼主持人)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松塔请过白振轩,允姑扶来王丽枫,一对新人就位。
礼生继续诵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白振轩和王丽枫如仪依序跪拜,拜天拜地拜父母,末了,女东男西,夫妻对拜。
白玉书和白姜氏自然乐不可支,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松塔和允姑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