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没事,你乖乖的,就在院子玩儿,我进去跟干爹的阿婆说会儿话就出来。”
他放开小姑娘的手臂,站起来,随意抹了一把手上的血迹,发现差不多都干了,转身朝厨房走。
小姑娘在他身后紧跟着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目光始终停在薛山受伤的手臂上,停在那一抹红色上。
无助地在空荡荡的院子中站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着的白纱布,又抬头看看紧闭的那扇木门,转身离开院子。
***
陈逸今天轮休,趁着雨势停下,在赵书记的带领下,她来到石塔村,为剩下那三名老人体检。
最后两名老人体检时,赵书记有事先走了,陈逸为这对老夫妻测完血压血糖,听诊了心肺器官,又耐心问过老人近期的健康状况后,正赶上老人家中午饭点。
热心的老夫妻怎么都不让她走,死活要留她下来吃午饭,甚至把家里留作过年用的盐渍火腿都拿了出来。
盛情实在难却,陈逸让他们简单做几个小菜就好,把火腿放了回去。
老夫妻育有一双子女,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常年在外打工,孙子孙女也跟着父母在外上学,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会回一次家。
平常只有老两口相依作伴的家,今天多了个人一起吃饭,老人看起来很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吃过午饭,陈逸在院子的水龙头下帮老太太洗碗,老大爷兴高采烈去房屋背后的矮山上挖蕨菜,说要拿给陈逸带走。
山野泉水带着一股清冷凛冽的触感淋在陈逸的手上,她洗好碗盘,把它们放进旁边的竹篮里沥干水,正要抱起往屋里走,院子外面小道上,走来一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她见过,前天夜里,她狼狈可怜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陈逸把竹篮抱进厨房,再回到院坝时,小姑娘已经踏进了院子。
她扎着马尾辫,身上穿着一件半袖的粉色单衣,胸前有两只可爱的小白兔印花,牛仔裤腿上沾了些泥点。怀里依然抱着那只棕色的小熊玩偶。
她直直朝陈逸走来。
眼里,似乎是求助的目光?
☆、08
陈逸有种感觉,她是来找自己的,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姑娘用力点头,走到陈逸身边,伸出左手,轻轻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
陈逸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问她:“你家就在附近么?”
小姑娘摇头,攥着陈逸的手加紧了些力度。
不住附近,怎么又在这里出现呢。
陈逸看着她,笑了一下,把自己额前掉落的碎发梳理到耳后,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牵起她的手,要把她往院子外拉。无奈她力气有点小,院子里又有积水,脚底打滑,没把陈逸拉动。
陈逸反应过来,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心下奇怪,“你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么?”
小姑娘转过身,用力点头,手上的力度不减。
那一夜,陈逸对她的的印象其实很深刻。
虽然一句话没有说过,但是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小姑娘心里是很明白的。
眼下,她看起来的确有点急不可耐。
也许是害怕陈逸不跟她走,她突然撒开陈逸的手,把右臂高高举起,白色纱布包扎着的细手臂在陈逸眼前用力挥舞。
陈逸挡下她的手,目光落在她伤口的敷料处,“手怎么了?”
小姑娘摇摇头,先指了指自己右手臂受伤的地方,又转过身,隔空指向山野间某个方向。
说实话,陈逸看得有点懵。
但就在小姑娘重复这动作第三遍还是第四遍时,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问:“是有人受伤了么?跟你一样伤在手臂?”
小姑娘眼里放光,嘴张开,竭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发出“嗬嗬”几声气音。
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用力点头。
***
方青野刚刚把木材和瓦片搬上三轮车,接到了薛山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以为他是催促自己回去吃饭,正想报告一下自己这边的进度,结果刚“喂”了一声,对方一句话就把他打懵了。
薛山说,彤彤又不见了。
“啥?”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三天两头闹失踪。
好好的怎么又不见了?
薛山把先前阿婆发生的情况简单说了下,他猜测彤彤是因为恐惧和害怕才跑掉的,让方青野回来时沿路找找,他先在附近看看,保持互通消息。
挂掉电话,薛山站在院子空地上,眺望着山林间的苍翠景色,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把彤彤接到身边还不到一年。
刚开始那段时间,小姑娘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连点头摇头都没有。之后在他的耐心引导下,虽然仍是不说话,但渐渐会使用动作和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说明一切都是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去的。
前一天的夜里,他赶到家时,彤彤见到他的那个眼神,他一直忘不掉。
那是从把她接到身边以后,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依赖和眷念自己的眼神。
像把锥子一样,钉在他的心上。
隐隐的疼,却又带着一丝猛然欣慰。
那一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彤彤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哪怕时间漫长,哪怕她真的一辈子都不再开口说话,穷其一生他也会牢牢把她呵护在自己的臂膀之下。
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