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从床上爬起穿戴完毕,此刻正安静地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萧飞雨打了个哈欠:“早啊。”
他偏头看过来,见她毫不避讳地直接从被子里钻出,睡眼朦胧地抓着头发,一派还没睡醒的样子。
于是他想了想,道:“是还早。”
意思是你可以再睡会儿。
萧飞雨嘿了一声,摸到自己放在枕边的发带,她抓着一头,另一头咬在嘴里,再用五指充当梳子胡乱抓了两把头发,动作迅速地绑好一个马尾,道:“但我饿了呀。”
西门吹雪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皱了皱眉,在她试图下床的时候伸手按住了她。
“怎么啦?”她疑惑。
他没说话,直接抬手抽掉了那条发带,随后帮她理顺略有些打结的长发。
最后重新绑上的时候,门外也正好响起敲门声。
“小谢啊,你们起了没啊?”是收留他们的婆婆。
“起了起了。”萧飞雨甩了甩脑后刚扎好的马尾,直接跳下床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婆婆和昨晚一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她开门,便把手中那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馍馍递了过来,道:“这个啊,你们待在路上吃,要是冷了也不怕,生个火堆烤上一烤便是。”
她记得这两个年轻人昨晚说过不会在寨中久留的,又看他们行囊清简,便忍不住给他们备上了这些干粮。
萧飞雨感动极了,想说谢谢,然而尚未启齿,肚子便先叫唤起来了。
婆婆顿时笑得更加灿烂:“饿了吧?要不先吃一个?”
无论老人家是不是因为他俩的脸才对他们如此优待,这份优待总归并不是掺假。
是以最后离开这个小寨时,萧飞雨偷偷放了一袋金叶子在她和西门吹雪休息的房间枕下。
这地方虽然离城镇很远,但也有很多年轻人会每隔一段时间带着自己的打猎成果跑一趟,替自己家人换一些日常生活必需物。
而萧飞雨留在那的金叶子,大概都够他们养活整个寨子了。
“我本来还想留点首饰给那个小妹妹。”她骑在马上说,“但随身带着的几件东西都是小时候我爹亲自打的,不好送人。”
有凛冽的风从远处吹来,将她的尾音吹散,西门吹雪虽未开口,却一直在安静地听着。
出这座寨子的时候他们还正好撞上了昨夜聚在一起跳舞的那群少女,一个个都换上了新装,叽叽喳喳地从他们马下走过,掩着嘴笑个不停。
萧飞雨听到她们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自己和西门吹雪,勾了勾唇,偏头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她知道以他的功夫肯定也听到了,可惜没什么反应,仿佛她们夸的不是他一般。
而西门吹雪察觉到她望过来的目光,也侧过脸,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萧飞雨再度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走吧。”
……
两人沿着山路行了三日后,总算抵达一座人稍多些的小镇。
过年的余韵尚未退却,这苦寒之地的小镇也还张灯结彩热闹着,甚至镇上的酒肆赌场都开着,且生意都不差。
萧飞雨随便寻了一间看着顺眼的进去,打算好好吃上一顿。
也正是因为这一顿饭,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她和西门吹雪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这样荒僻的地方。
不过荒僻之地的说书人脑洞显然没有金陵那些大,给客人讲“南北双璧会京城”也讲得中规中矩,只编造了一些他们比剑时的细节而已。
饶是如此,萧飞雨听在耳里也颇有些想笑。
她问面无表情的西门吹雪:“很多人在议论呢,你不介意吧?”
西门吹雪心想他要是介意哪能在这间酒肆坐到现在。
他摇摇头:“本就是我输。”
这一路上他们也比过几回,但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西门吹雪自觉在之前那一战感悟良多,然而萧飞雨其实也一样。
在同样的努力下,天赋更高的她大约永远都能压他一头了。
这要换了一般人,估计心态早就崩了,也只有西门吹雪,能始终平静得仿佛根本没输过。
在酒肆吃完这顿后,萧飞雨又拉着他去镇上随便逛了逛,顺便给两人都添置了一些衣物。
当然,这种偏僻之地的衣服做得自然也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差劲,但现在他们正处于有钱都花不出去的状态,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我们大概还有大半个月的路才能到天山。”萧飞雨说,“但剩下的这些路,怕是不会再有什么可供我们稍作休憩的地方了。”
“嗯。”西门吹雪不认路,在这点上全听她的。
两人是在准备离开这个小镇的时候遇到的叶孤城。
准确来说先遇到的也不是叶孤城,而是叶孤城的一个手下。
当时萧飞雨刚上马,还没来得及拉缰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太寻常的风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白衣的青年正面带焦急之色地策马朝他们奔来。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希望自己让路,忙拉起缰绳侧身让开了一个口,结果这青年在奔至她和西门吹雪面前时,却是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
萧飞雨也是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片金叶子。
那金叶子是用帝王谷中的模具做出来的,纹路较寻常金叶精细数倍,很难仿造,也很难错认。
她皱了皱眉。
下一刻,那青年便递上了这金叶开口问道:“敢问此物可是两位留在青柳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