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进去的时候,叶迦言也后脚跟了进去。
四面墙壁用花堆砌,目光流转了一圈,一朵花儿也不枯萎。屋内馨香四溢,但空气不流通,有种闷闷的气味。
他的目光挪到花间一张装裱起来的毛笔字上,颜体书法,字体苍劲有力。
最后一排落笔:杨决书。
木桌上摆着一摞书和杂志,叶迦言随便拿了一本,哗哗翻动着,最后在书的扉页定格。
上面写了一段祝福语。
“晚儿: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杨决。”
巧的是,这本书的作者,也叫杨决。
叶迦言把书合上,看着对面蹲在地上的女人,她旁边一张吊椅上躺了一只慵懒的胖猫,她往手心倒一口猫粮,伸手去喂。
叶迦言问她:“怎么找到杨决?”
女人不上心:“电话打不通,我也没办法。”
叶迦言手撑在旁边一张楠木桌上,喃喃地重复:“你也没办法。”
他扶着桌沿的手掌往前移动一点,手指抵住一个核桃色的相框。
是一张在海上乘船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是眼前这个。她笑逐颜开。
照片上的男人,侧脸对着镜头,眉眼绽开一缕抑郁情绪。
叶迦言手指稍动,轻轻一推,相框随即落地。
他说:“我可以让你有办法。”
她一怔,回头。与叶迦言对视的刹那,她长卷的睫毛猛然震颤。
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这个名叫晚儿的女人还沉浸在错愕的情绪里面,陈安宁正巧来了电话,及时救场。
那里风声呜呜响,她只是语气淡淡地叫了他一声:“迦言。”
叶迦言如鲠在喉,一语未发,陈安宁又说:“你来一趟公安局吧。”
·
公安局审讯室外面的走道里,陈安宁和杨决并排坐着,中间隔了一张空位。
杨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姿势松散,两腿交叠,他裤脚卷起两三层变成九分裤,撞进陈安宁的眼睛。
她端端正正坐着。
杨决没怎么怪她,总之被抓了审了两句也就放了,毕竟这么温柔的绑架,也构不成刑事案件。
他本意确实等陈安宁签完字就把她送回去,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么一招。
但是好在在警察面前,陈安宁只字未提那张伪造的声明的事情。
他这才开始有点相信,她不是记者。
两人沉默了将近十分钟。
陈安宁率先开口:“你怎么不走。”
杨决懒懒地挤开一只眼睛,说:“我除了现在有点饿,也没什么急事。”
“你饿了我也解决不了,出去弄点饭吃吧。”
“我都说了我不急,你怎么比我还急。”
陈安宁说:“我也不急,我只是怕我男朋友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杨决晃了两下腿,没说话。
陈安宁问他:“真不走?”
杨决继续晃腿。
陈安宁叹了口气:“你跟我一上午不敢下手,就是因为我身边有两个男人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特别招人讨厌,恃强凌弱。”
杨决愣了一下,说:“就冲你这句话,今天他不来,我不走。”
等叶迦言过来的时候,陈安宁差点睡着。如果不是小腹的疼痛牵着神经衰弱,她这嗜睡的性子,即便是在这种地方也得不到好转。
杨决试图缓解她的沉重心情,上去搭话:“你做什么工作?”
“画画。”
“画什么画?”
“漫画。”
“画什么漫画?”
陈安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
谈话便点到为止。
二十分钟以后,最先赶来的却是江杨。
江杨一看到两人便火速冲上前,把陈安宁拽起来,拉到身后。二话没说就去扯杨决,杨决还没回过神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着。
江杨抡上去就是一拳头。
杨决被揍得踉跄跌倒,撞上旁边一面墙,脸上的骨头差点碎成块,他托着下巴,看着又往前进攻的江杨。
本没有还手的资本,但出于本能地自卫,杨决扑上去和江杨打成一团。
论身板,两人半斤八两,都是瘦猴。但是江杨的瘦是因为骨骼看小,而杨决,是传统意义上的干瘦。
所以江杨在力道方面占了上风。
陈安宁无心劝架,奈何在公安局惹事太猖狂,她象征性地拉了一下江杨。
没想到江杨因为她这一拉扯稍做分心,立马被对手撂倒在地。
杨决也不是个怕事的,上去就是几脚,毫不留情往他胸口踹。
有警察远远地过来,杨决才罢休。
趁着陈安宁俯身拉江杨的时候,杨决起身把口罩一拉,随意地抓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眼睛垂下来看了陈安宁一眼,居高临下,恢复常态:“回见。”
陈安宁:“不见。”
杨决口中“切”了一声,随即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江杨揉着胸口站起来。
杨决走出派出所,站在大门口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叶迦言晚一步,等他追上去的时候,杨决那辆车已经开远。
旁边一个警察下班,去车棚开摩托车。
叶迦言过去夺了车钥匙,“抱歉,借用。半小时就还。”
不容拒绝,他立马腿一迈就跨了上去。
叶迦言骑着摩托穿街走巷,尾随着前方三十米处的黄色出租车。
满街高大的法国梧桐,车轮滚过树叶,辗成纷飞的碎渣。
为了避让一个过马路的小女孩,叶迦言放慢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