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道:“冰卿那样说,不过是小女儿家害羞,想要你给她做个排场罢了,之前你下了她的面子,她心里过不去,你就看在母亲的份上,顺一顺她给她这个面子罢。”
这事让书院的人知道了,大家好心,便来安慰韩攻,蔡季道:“我替你画一幅星星把。”
韩攻答道:“你若能替我娶了她更好。”
纵使如此,众人还是积极替韩攻出主意,温越更是找了城中有名的玉石匠人,委托之采买物料,打算替韩攻用材料做一块星星。
温越的计划暂且瞒着韩攻进行,蔡季负责设计星星玉坠的图纸,温越出钱采购物料,程放则负责安排场景,秘密采购了烟火,包下了当地的醉仙楼。
这日夜里,程放将韩攻约出来喝酒,他先没提星星的事情,两人在高阁美酒佳肴摆开,夏夜凉风阵阵,烛光高照,甚是惬意。
见韩攻情绪不错,程放便提起谢冰卿:“你和谢氏姑子也算是知根知底,如今也快要水到渠成了吧。说实话,我见过你身边能容忍得下的女子,谢氏姑子算是最为长久的了,难道你当真一点点都不曾对她动过心?”
韩攻却问了个教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如何才算是动心,倘若对一个女人认识不久,却难以忘怀,时常违背一些原则去靠近她。这算不算心动了?”
问的人似有所指,听得人似有所悟,程放下意识地,便想起了那夜杀死的德清,红尘中来去的白衣女人,她显然为了救韩攻而来,莫非……韩攻所指的正是她?
程放也不知道为何,当时他襄助谢冰卿隐瞒了这件事,然而内心始终觉得不安心,他更是差人在城中寻找这名白衣女子,然而却始终没有消息。
眼见韩攻等待自己的答案,程放干咳笑了一声:“男人皆是如此,这叫做见色起意,想必你所指的那名女子,一定很漂亮罢。”
“是这样么。”韩攻若有所思,漂亮倒是其次,只是每当互相接近,总会产生一种相互亲爱之感,前所未有。他沉吟一番道:“我心中很是明白,表妹是一个最稳妥和合适的选择,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脾气都很相似,只是我实在只当她作表妹,甚至不愿意同她多呆在一处。”
程放道:“那么,你一定已经有了愿意同她长相厮守之人了。”
“也算不算吧……”韩攻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白素的影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夏夜的天空星辰明亮,坐在醉仙楼二楼的阑干旁边,可以看见对面隆通寺塔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一层层的灯笼渐次点亮,将宝塔装点得金碧璀璨。
韩攻呆望了一阵,才从心事中过回神来,隆通寺不是早给废弃了么?这会儿却有人在点灯。
大街上,也有不少路人注意到了,都在驻足观看塔楼上的灯光。
程放却笑着说:“这些都是温越替你准备的,再过半柱香,你表妹也该到了。”
韩攻诧异地看向他。
程放从袖中取出一枚物事,一块剔透的玉瑛雕刻成的四芒星星坠子,交在韩攻手中。
“我原打算像老温他们一样劝劝你接受这段姻缘,可是感情之事,终归难以勉强,否则我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仍然未娶。我实在不该帮助谢姑子瞒着你,其实那日你在德清跟前遇险,出手搭救杀死德清之人并非谢家姑子,而是一名穿白衣裳的女人,我想你一定认识她吧。她才是你真正的恩人。”
韩攻震惊地看着程放,他淡定地吃酒剥干果。
“为什么瞒着我这么久?”“因为我身为男人,总归也有一丝妒忌心啊。”“那为何现在要告诉我?”“因为你若为了感恩而娶谢氏,且因此不快一生,倒成了我的罪过了。”
星星坠子在他手心折射出透明安静的光,韩攻低头望了一阵,忽然间抬头站起来:“阿放,我得走了,酒钱你替我付了。”程放微笑点头:“去罢。”
韩攻一阵风似的冲下酒楼,在楼梯间里,还同精心打扮上来的谢冰卿险些撞上。
谢冰卿见到韩攻一愕,随即展露笑容,甚是亲昵道:“表哥。”
她已经从带她来的蔡季处听说,今日韩攻和谢惟特地为她安排了一场烟火,更要送她星星的礼物,她自然满心欢喜。韩攻能对她展开如此细心的追求,日后传出去,也是流传的一段佳话了。
韩攻往旁边退了两步,没撞到谢冰卿,看了她一眼,脸色像是仓促,便什么也没说地擦肩跑过了。
倒弄得谢冰卿一脸愕然,她愣怔半晌,问身后的蔡季:“表哥他这是去哪儿。”
蔡季也很摸不着头脑,原先大家安排的情节里头,可没有这一段呀。
对着一脸迷茫的谢冰卿,他也只好道:“阿放有安排,我,我也不晓得。”
谢冰卿又恢复了笑容道:“真是劳你们费心了,那,我就在这耐心等着表哥罢。”
韩攻一路疾走,在他心中,已经隐约地明白,素素于他而言,才是那个最记挂之人!
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到韩园见到她,一时步伐也慌乱了起来。
匆忙回到家,却听阿武道:“她同王妪去书院打扫少主人的屋子去了。”
韩攻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书院,那星星坠子捏在手中,甚是发烫,仿佛胸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迫不及待要交给对方。
一路上晚风习习,当他进入庭院,院子收拾得一切停当,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茅舍的屋顶上,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