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的话,她敢同秦氏说去吗!
李姨娘自己也尚不能找出更好的,秦氏给的这三选一名单,她能不选么,明年如姐儿就要及笄了!难不成要她嫁给行商的赵家庶子?还是要她嫁给府中多姬妾的尚庶子?
如姐儿没看李姨娘一眼,口里还是挑三拣四地不饶人。
李姨娘沉默良久,便将针线箩子重重砸在小方桌上,淡淡地吐出一句:“嫁不嫁,随你!”
☆、君心难得
如姐儿见李姨娘好似是真的生气了。
接连好几日,也不见李姨娘捧着针线箩子替她做嫁妆,也不见李姨娘搭她的话,她心里有些慌了。
她心里其实清楚得很,李姨娘最疼她,最把她当一回事,她才敢虽重却不敬。
但向来都是李姨娘迁就着她,她也没有主动低头的觉悟,两母女关系冷了大半年时间。
等越了年,妧姐儿的婚期近了,李姨娘心急了,两人的关系才得以破冰。
过几日便是褰幕娇红的花期,也是妧姐儿的婚期。
井时白去年会试得了二甲第三,考了庶吉士,留任翰林。
翰林之地并不是他最佳的选择,但他向来最是有孝心,心挂父母,他也不愿离京外放,怕不能及时尽孝。
江妩领着抬花的婆子回了漪云院,妤姐儿见了,也跟着江妩一同去了妧姐儿的屋。
红绕正将妧姐儿屋里的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收入箱笼。
见两位姐儿来了,连忙过来相迎。
“我们家姑娘说了要去接老太太过来,不知姑娘们是有何事?需要奴婢派人去通禀一声么?”
近日事多,红绕负责清点妧姐儿屋里和账上的物件入箱笼,都忙昏了头。
江妩见红绕这边点头,那边应是,就挥了挥手,“无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且忙着,我们等着二姐姐回来。”
江妩让婆子将褰幕娇红放于廊庑下阴凉处。
如姐儿跟在江老太太与妧姐儿身后进了漪云院,见到江妩与妤姐儿立在廊庑下,便抬头盯了好几眼,又瞟了瞟屋里。
江妩与妤姐儿给江老太太请安,也跟着进了屋。
如姐儿见一箱箱的摆件首饰,眼里发红。那一套凰羽翟凤紫金头面,是四年前过年时江老太太赏的;那一件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是江老太太五年前的乞巧节赏的。
另旁还阖上了几个箱笼。单这一眼望去,满目赤金,处处琳琅,她心里的不平又翻腾了起来。
她没有落座,笑吟吟地往红绕身旁逛。
妧姐儿忙着同江老太太解释着她屋里的乱状,磕磕巴巴地说着自己要嫁人了。
妧姐儿舍不得离开江老太太,但她已延了一年的婚期,定了人家,总还是得离开江府的。
江老太太听了却没有说话。
江妩见如姐儿不仅拿眼去看,还上手去摸。这边妧姐儿没空管,她可忍不住,如姐儿都不知同妧姐儿讨了多少回东西了,这些可是妧姐儿的陪嫁,怎么也不能让旁人染指了去。
江妩也跟到如姐儿旁边,如姐儿对江妩的眼神似有所察,尴尬地背着手,又往别处走去。
两人绕入了屏风后,江妩就见妧姐儿的纱帐上挂着去年妤姐儿给绣的五毒香包。
她欣喜地笑了出声,立时就唤了妤姐儿进来。
“四姐姐,二姐姐真真有挂你绣的香包。”
江妩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妤姐儿满脸惊讶,侧头过去看,正巧就与妧姐儿的眼神对上,妧姐儿此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了脸去。
江老太太嘴角微微弯了弯,牵了一抹淡淡地笑意出来,但却没人注意到。
妤姐儿知妧姐儿的性格,脸上溢了笑,立时就往江妩那头跑。
如姐儿见妹妹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便悄悄地绕了出来,见红绕正点着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就开声向妧姐儿讨要。
“二姐姐,这个可真好看……”
妧姐儿瞥了一眼,见点得正是江老太太赏的,她就不想送人了。
她笑了笑,没有提出可以让如姐儿拿了去。
如姐儿得的赏赐岂有这样的上品,她看着妧姐儿随便一件便是这样的,才不肯罢休呢……
她撒着娇,央着妧姐儿,“二姐姐……”
房里的各个都看得穿如姐儿的心思,妧姐儿很是为难,祖母赏得首饰,她一件也不愿分给旁人。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人敢作声,场面一度尴尬。
“如姐儿待会同祖母一同回念春堂,想要些甚,祖母赏你就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各位姐儿纷纷扭头讶然。
如姐儿除了惊讶就是羞,妧姐儿激动地发抖,伸手去握了江老太太发皱的手。
“祖母……”妧姐儿眼眶才一瞬就发红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手心温暖又干燥,轻轻地拍了妧姐儿的手背,她温柔又苍老地声音却让妧姐儿觉着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乖。”
妧姐儿一下没忍住,一下就趴在江老太太的膝头,肩头发颤,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就要嫁到别家去了,从小到大宠着她的祖母还病着,记不得其他人,只稍稍记得她的名字,她忧心祖母,一点都不想抛下病中的祖母嫁人。
可祖母记得如姐儿了,同从前那般,拿了最宠溺的语气,来同她说话。
是她的祖母,是她最亲最亲的祖母……
江老太太见妧姐儿喜极而泣,哭得又委屈,又开心,心里也被撩拨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