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又问。
老婆婆心里一跳,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这简娘子哪怕遭了罪面黄肌瘦,但是容貌是顶好的,一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摸了一辆泥灰,难道被看穿了,一下子老婆婆看古尧的目光就戒备来,“不认得,不认得,就是排队的时候认识了说了几句话。”
古尧岂看不出老人的防备,温声道,“婆婆放心,她像我一位故人,但是已有十多年未见,我不是很确定,不敢贸然相认,遂想向老人家先打听下。老人家不必多想,我就是有什么坏心,还有李娘子在也不敢啊!”
老婆婆被他最后那句玩笑般的话引得笑了笑,清河郡内倒是真没有仗势欺人的事,只是狐疑的看着古尧,简娘子怎么会是他的古人。忽然又想起这天下纷乱,不少达官贵族落难,简娘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过的。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那方才简娘子落荒而逃也说得过去了。
被昔日古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对有些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
老婆婆犹豫了下,该不该说,想起那危在旦夕的孩子,终是开了口,面子还能比孩子更重要。
“老婆子也是在一个月前在逃难的路上认识简娘子的,那真是个可怜人,夫家前一年没了,我也不好问怎么没的,一个弱女子带着个体弱多病还痴傻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古尧双手微微握紧,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愧疚,当年若不是他无知,简逸雅应该会在李家平安富足的长大,到了适嫁年龄择一不错的男子出嫁,儿女双全,夫妻和睦。而不该是现在这般,不仅守寡还带着病弱的稚子颠沛流离。
最初几年,他被父母禁闭在庄园中调/教,想查她的情况却是有心无力,等他出来可以派人调查时。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已经找不到简逸雅的踪迹,只知道她随着她母亲和继父为避灾战火搬至青州。
刚才在粥棚处,古尧几乎不敢认,然而在对方慌乱逃避时,古尧最后那点不敢置信便消失。简逸雅神情中的难堪困窘,古尧看的清清楚楚,他不敢贸然上前,但是置之不理又做不到。所以只能迂回打听,却不想事实如此。
古尧压下满嘴苦涩,又细细问了一些,最后给了老婆婆一处房屋并一些碎银子,请她多照顾简逸雅,若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他,还让长随认了认人。
老婆婆既喜且忧,喜得有个大靠山,忧的是似乎是她利用了简娘子。
老婆婆一颗心纠结的半死,回去后软磨硬泡邀请简逸雅和她同住,只说自己找到了亲人,这亲人厚道也富裕便接济了一二。
简逸雅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老婆婆,“是古大人吗?”
老婆婆顿时噎住了,干巴巴的看着简逸雅,“娘子怎么猜到的。”说完又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简逸雅笑了笑,低头抚摸着熟睡儿子的头顶。
“诶,娘子别怪我多嘴,”老婆婆语重心长,“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这年月乱的很,保不准什么时候胡人又进关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瞧着古大人是个念旧情的。”
简逸雅的手一顿,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简逸雅母子随着老婆婆搬进了那处宅子。古尧得知简逸雅已经知道是他的手笔,想了想又派了一位郎中、两个丫鬟并一个厨娘过去,又叮嘱衙役多多巡逻那里。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个月,直到简逸雅三岁的儿子受寒发高烧要用到百年老参。郎中无法通知了古尧。
古尧寻来了百年老参,在原地转了几圈,不放心,终于迈脚赶过去。
为了不妨碍郎中扎针,简逸雅只能站在床边,古尧赶到时正见她泪盈眉睫,摇摇欲坠。
郎中得了药抓起来闻了闻,大喜,“好人参!快去按我说的熬了。”
熬药,喂药,一通扰攘,郎中如释重负的宣布,“应该没事了,”又对简逸雅道,“这孩子本就体弱,照顾的要更精心一点。”没说出来的是这孩子胎里带弱症,又吃了一路风霜雨露,怕是养不大啊!
简逸雅喜极而泣,一口气吐出来后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
站在一旁的古尧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简逸雅下意识就要推拒,古尧纹丝不动,他虽看着温润,然也自小练武,更在军营里待了两年。
待简逸雅站稳了,古尧立刻收手,面不改色,“事急从权,娘子勿怪。”
简逸雅垂了眼帘,微微福了一礼,“谢过大人!”
再是精心,名为阿康的孩子也三天两头的病,古尧自己便有一个一般大的儿子,整日里活泼捣蛋闹的人又爱又恨,突然遇上如阿康这般孱弱又先天不足的不免移情,去的次数有些多。一来二去,阿康竟然对古尧十分亲近,古尧也不嫌弃他便溺不控,流涎不止,一大一小相处的极好。
王婆私底下偷偷对简逸雅道,“这样好郎君,娘子可要想清楚了。”妾通买卖不假,然而世家的妾在穷人眼里也是个好去处,就说他们村最漂亮的女娃,村长的三娘子,不就嫁给了郡尉做妾,哪次回来不是一车一车的,还给自己哥哥谋了个公差。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古尧还对阿康温和体贴,简逸雅带着个又傻又弱的孩子日后想遇到个比古尧还好的,难!
简逸雅低头绕着裙摆不会说话。
王婆拍了拍简逸雅的手,“娘子好好想想。”
晚上,王婆想着简逸雅的事辗转难眠,瞪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