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岭的小镇虽然也在南方,但是跟繁华发达根本沾不上边,理所当然的也就只有一个盐坊司。一年到头也就两个人当值,反正盐坊司夜里是不开门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从日出到日落,最晚不过戌时三刻。
王光宗今儿个会来盐坊司,是因为忽然想起有东西落这儿了,而之前跟他一起在盐坊司当值的另一个人,前几天就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王光宗是从另一条街走过来的,老远的就听到盐坊司那个位置吵吵嚷嚷的。这一路走来,碰上了几个熟人,其中几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看得他浑身不舒服,想问个清楚吧,但是人家一句话都没说,他也就无从开口,索性加快步伐往盐坊司走。
在快走到了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跟他说话了,“阿宗啊,凡事想开点儿,人这一辈子大大小小的坎儿,谁都要经历的。”说罢,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才转身走了。
王光宗简直一头雾水,什么坎儿啊,什么经历的,这话说得,他都差点儿以为自己碰上了什么大事了呢。
来到盐坊司的后门处,王光宗掏摸半天,才把钥匙给掏了出来,插进锁孔里把门给开了。进了盐坊司,嘈杂的声音越发的响了,听得他直皱眉。不过,就算临到这会儿,他也没多想什么。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将落下的东西找见了,他本想离开的,但是听得外面的抱怨声,他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为了图方便,他也就没从后门绕,直接绕到前面的门市处,打开了平日里买盐的地方的大门。门乍一打开,便见得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可把他给吓了一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就是外面的人偶然发现门开了。
等王光宗反应过来,瞧着外面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那夹杂着期待以及愤怒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都是干什么呢?”好半天了,王光宗才问出一句话来。
隔得近的几个人听到他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有你这么埋汰的人吗,大家伙放下手中的事在这儿等了这么久,除了买盐还能干啥,难不成是为了看你”。当然,想归想,却没有说出来。都等了这么久了,就为了买个盐,谁也不想在这档口出意外。
于是,便有人道,“宗哥,你看你这是不是把门都给打开了,大家伙都等着买盐呢。”
“对啊,快开门吧,都等了一下午了。”
“俺家离这儿远着呢,就等着买了盐回去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话,声音那叫一个响,王光宗听的耳朵翁翁直响,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之后却是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不解道,“买盐?”
这疑问的语气,叫周围的人听了更是火大。终于有个暴脾气的人忍不住了,开口埋怨道,“我说宗哥,你就别拿大家伙寻开心了,我们这些住得近的也就算了,今天不行换明天,可是这十里八乡,住得远的人家,可就指望着一个月一次的集会顺便采买东西,不是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走上大半天的路就为了来买点儿盐,你赶紧把门开了,让大家伙把盐买了吧。”
你问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干脆一次多买点儿?还是那句话,因为盐是稀缺物,全国上下每年的产量十分有限,根本没有剩余的。也就是说,每个月分配下来的盐,都是现产的,你想买多的,根本就没有。
王光宗听得这话,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了,冲那人道,“说什么我拿大家伙寻开心,我还说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是不是瞅着我不以后不在盐坊司干了,就准备找我不痛快了”
那人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你以后不在这儿干了,那谁来接替你啊?”
要知道盐坊司可是公认的好职位,若不是没办法,谁也不会舍得放弃。所以也就没人问王光宗为啥以后不干了,而是关心谁来接替他。说句公道话,王光宗在盐坊司干了好几年了,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还真就没怎么得罪过人。若是换了平常,大家伙知道这事,可能还会替他惋惜,安慰他几句,但是今天这么多人挤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眼见着又快到盐坊司关门的时间了,所以自然也就忽略了他。
王光宗闻言,一摆手,颇有些郁闷道,“没人接替我,老姜也走了,这镇上以后可就没有盐坊司了。”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把周围的人给炸蒙了。
什么叫“这镇上以后就没有盐坊司了”?这是众人心中一致的疑问。
王光宗瞧出大家伙的表情,犹豫了片刻,迟疑道,“外面这些人真的都是来买盐的?”
有人当即不耐烦道,“废话,不是来买盐的,难不成是来这儿耍的!”
王光宗闻言,一脸古怪的表情,“你们不知道吗?”
有人顺嘴问,“知道啥?”
王光宗组织了一下话语,才开口道,“盐坊司门口前几天就贴了告示,清清楚楚的写了,盐坊司就此关门,以后不再买盐了。”
因为他这一句话,外面的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