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有了,凤起一惊,赶忙探了探叶重琅的鼻息,察觉到尚有轻浅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方才真像是临终之人要咽气却死不瞑目一般,他说的那话……再娶不了她又怎样?
凤起将药丸掰碎了轻轻送入他口中,也不知道昏迷着,那药能不能化进去,但是很明显,叶重琅这昏迷已经太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被褥确实很干净,凤起确认再三,也不知道这间鬼屋为什么能常年维持这样,展开了薄被盖在叶重琅身上,又不放心查看了一番,这才看向小厅中的女子。
不是不重要,而是于她而言,叶重琅更重要。
这是她的师姐,乔欣莞,她曾经到处找她,整整找了六年,在找了两年之后,哪怕明知她已经死了,她仍旧想找到她的魂魄。
她曾经为了找到她的魂魄,以已经身为魔将的身份,唯一一次找到浔阳,强行闯入本家,跪在浔阳上一任家主蓝星淳面前,求他替她追个魂,可蓝星淳却告诉她,与魔道有瓜葛之人,死有余辜,身为正道,绝不受魔道之托。
她怎么也没想到,乔欣莞的魂魄会在扶风,还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凤起慢慢走到乔欣莞面前,在她腿边蹲下,仰头看着她仍旧在缝那似乎永远缝不完的鞋,这是亡魂的执念,她会一直重复做着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直至……灰飞烟灭。
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乔欣莞的魂魄竟然仍在世间……
“师姐?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凤儿……”凤起出声问着,还想如幼时那般趴在她腿上,可手臂落下却一空,她根本碰不到乔欣莞。
“她不是魂魄,只是个灵罢了。”突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只听屋门嘎吱一声响,小狐狸推开门,两只爪子攀过高高的门槛,那身形分外不利落的……滚了进来。
凤起抽了抽嘴角,她不想承认,刚才在那边高坡上,她一心顾着叶重琅的伤,把小狐狸丢了。
但她不承认,小狐狸却记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先白了她一眼,一腔愤慨道:“忘恩负义!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我来?”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现在想起来了。”凤起坦诚道,“但我没想到,你会追到这来。”
小狐狸一瞥眼,满口没好气道:“不然呢?由着你自取灭亡么?”
张口闭口她都得死,也张口闭口它是她的救命恩人,妖孽就是这么小心眼,挟恩以报也不知道会念叨多久。
凤起索性不与它再斗嘴,问道:“你方才说,她不是魂魄,只是个灵?”
“没错,她不过是个小有修为的凡人,死而化魂又不害人不吸食精气,怎可能留世那么久?”小狐狸望了望高高的桌子,“抱我一下。”
凤起抄起小狐狸送到了桌子上,小狐狸坐端正了又继续道:“但是她执念太强,却又不是怨念,所以……她就成了灵,转世投胎是不可能了,但能留在这世间长达百年。”
“但她看不见我,而且……叶重琅也看不见她?我却能看见?”
见凤起难得这般没见识,小狐狸甩着尾巴很是骄傲,“那是当然,你不是她要等的人,所以她看不见你。叶重琅不认识她,所以也看不见。而你能看见她,是与她渊源颇深。”
没错,渊源确实深得难以形容,乔欣莞的死,或许就是曾经一切灾难开始的源头,但是,她从不后悔。
“她在等谁?”凤起问完这句就后悔了,其实她知道乔欣莞在等谁。
小狐狸也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看着她,“你会不知道她在等谁?”
凤起转而又问道:“你好像对我的事特别了解?”
“也不算特别了解。”小狐狸明显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只不过就你那点儿事,来龙去脉,我可能比那些七嘴八舌的凡人知道的详尽些。”
凤起微微挑眉,“有多详尽?”
小狐狸白了她一眼,抬爪子指了指乔欣莞,“她是你师姐,曾在你拜入凤仙山山门后,视你如幼妹般疼爱,但她后来嫁了人,嫁给了个穷困潦倒居无定所的修仙散人,而之后……死了。”
凤起眉心一跳,“那你可知是谁杀了她?”
小狐狸摇头摆尾,“你猜?”
凤起白了它一眼,绝不止那么简单,连她压箱底的本事都清楚,那也必定知道她堕入魔道的前因后果,方才那话里,它都知道乔欣莞在等谁,还不知道她被谁所杀?
她本以为,那些来龙去脉,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真相。
“是你把她藏在这的?”
“我没那么无聊。”小狐狸白了她一眼,将大尾巴卷在了身上,在桌角蜷成一团道:“当然是杀她的人做的,魂魄不散却又不是厉鬼冤魂,连超度都无从论起,这种灵最是难缠。既然摆脱不了,那自然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凤起突然怒道:“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是他杀妻证道,做尽这世间卑鄙无耻之事,别用那些字眼形容我的师姐,什么叫难缠,什么叫摆脱不了?!”
小狐狸眨着眼睛,“时隔三十多年,你竟然还沉浸于愤慨之中,还在替你师姐不平?”
这不仅仅是不平,不仅仅是愤慨,凤起这一怒便有点儿收不住,连带看着小狐狸都少了几分善意,“你不是都知道么?那为何还要这样引我的话出来?”
小狐狸妖娆如水的声音略显幽深,“我本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毕竟是上一世的事。”
呵,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