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全程都是一言不发的侧耳细听,触及到妻子的目光后,他有些尴尬、愧疚,还有后悔……
没人比他更清楚为何韩氏失宠,又为何给与慕容氏如此盛宠,继而让她成为比韩氏更让人厌恶的存在。
是他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本想是借慕容氏让蓁娘低头,却引来其余人的掺和……
但今日之事必须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韩氏推了慕容氏,还是慕容氏连累了韩氏!
一群人都等着李晖发话,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沉声道:“韩氏从武宗朝被选侍入宫,服侍我已有二十载,她的为人我很清楚,断断不可能为难慕容氏,还推到她!”
“刚才侍女也说了,是慕容氏先出言挑衅,不管她话中本意是什么,韩氏既然生了气,她要是觉得委屈就该去跟皇后伸冤,身怀有孕却拉扯韩氏讨个说法,不仅是以下犯上,还把腹中的孩子抛之脑后……”
“于情于理,她的过错都是最大的。”
皇后细细咀嚼了这番话,她很明白,在丈夫的心里,就算慕容氏是双身子,可依旧比不上韩氏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他虽是偏心,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慕容氏已经知道自己挺着肚子,就该预想到与韩氏拉扯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她不是一个稚童,说话行事都要讲分寸,无论韩氏有没有推她,一切起因都在她身上……
韩氏嫉妒她,和推她,这是两码事,而且皇后再不喜欢韩氏,也下意识的觉得,韩氏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
玫娘见两位主子都拍板下了结论,十分不甘心,便膝行了几步冲李晖道:“陛下,娘子服侍了你一场,一心一意只在你身上,今日明明是韩修仪的错,为何陛下却把责任推在娘子身上?”
“陛下!韩夫人伤了头,可我们娘子伤了胎儿还伤了心,你不能如此偏心啊陛下!”
“大胆!”李晖身旁的吴敏厉声喝道:“陛下圣言岂是你这个婢子能置喙的!”
他快速瞥眼瞧了瞧李晖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心中便有了底气,命人把玫娘拖了出去,道:“这婢子御前言行无状,实在胆大包天,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
玫娘是慕容氏的一等侍女,吃喝用度比民间一些富户的千金还体面些,一双手都保养得如润玉般莹润纤细,如今要挨三十个板子,不仅是打了慕容氏的脸,可能连她自己都只有半条命了……
谁知玫娘眼中无一丝胆怯,她挺直腰背誓不低头,梗着脖子道:“陛下,你就是打死奴,奴也要为娘子鸣不平,娘子没有任何过错,一切都是韩修仪心生嫉妒而伸出毒手,请陛下明鉴!”
李晖勃然大怒喝道:“还不拖下去!”
四个身强体壮的内侍再不敢犹豫,,抓住玫娘的双臂犹如拖着一只猎物,没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棍子击打ròu_tǐ的闷声,还有玫娘被堵住嘴的哀叫。
皇后见李晖仍是一脸烦躁愤怒的表情,冲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闻意换了碗热水来,皇后亲自把水碗放在李晖手里,温声劝道:“阿郎消消气,这些事都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现在韩氏头上的伤和慕容氏的肚子……”
“虽你说这事韩氏无错,但慕容氏腹中的孩子是阿郎的骨肉,他已经五个月了,再过五个月就要出生了,现在情况危急,还请阿郎拿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李晖如何喝的下水,他轻轻搁下水碗,却重重的拍了拍几案,鼻息沉重、神色愠怒。
“先免了那些俗礼,让两名奉御带着直长和司医分别去甘棠轩和晓风堂照顾,务必要全力医治。”
皇后点头道好,又对女官吩咐道:“你亲自去吩咐各尚宫,甘棠轩和晓风堂需要什么不必来禀告,先紧着拿去!”
“是!”那女官福了福膝,正欲退下,却听李晖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等等!”
皇后端着手看着他,李晖看着地板,目光晦涩,道:“韩氏伤了头,先紧着她……”
意思就是说,把医术最好的御医、最珍贵的药材先送去甘棠轩,饶是皇后知道他喜欢韩氏,也神色复杂的默道:这心都偏的没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个梦,我与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士约会,看着他如雕塑般精致的脸,我忍无可忍撕下伪装狠狠的扑了过去,然后我六岁的侄女高喊着起床,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她断绝关系。
第220章 等待
蓁娘和慕容氏已经被挪回了各自的院子,李晖当夜就宿在宣微殿,不过他担心蓁娘,也为满腹的懊恼自责所困,怕扰了皇后安睡,就命人在偏殿铺了床。
这夜注定无眠,屋里点着两盏灯烛,吴敏年纪大了,值夜的事都由吴舟替代,他跪在地板上铺被子,抬眼就见李晖光着脚踩在脚踏上,双手撑在膝上,托着头,周身都笼罩着浓浓的失意。
吴舟住了手,思绪一转便知他的心事,柔声安慰道:“陛下,你以前不是常说韩修仪福人福相么,这一次她也必定会挺过来,刘奉御医术精湛,百家不如他一手,韩修仪吉人自有天相。”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但真正为一个人忧心,就算她是掉了根头发,都要心疼半天,何况她头上磕出那么深的一个伤口……
李晖充耳不闻,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到半宿,吴舟无法,只能拿了件暖和的外袍给他披上,跪坐在地上,陪他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