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糖,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落到江燃手背上。
江燃就把棒棒糖剥了纸,递到她嘴边,“别哭了。”
她低着头把棒棒糖舔了舔,很甜。
舔着舔着听见耳边有轻轻的吸鼻子的声音,她抬起头,见江燃仰头望着天。
她就知道,他也哭了。
悄悄的哭。
一个叛逆倔强又温柔的少年,连哭都不愿被人发现。
这是她对江燃的第一印象。
然后就是他作为江中校霸重新出现在她生活里,到那时候为止,她都只当他是个再次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直到生日那天遇见他,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温柔和细心都没变过。
曾经她想,他要真的是她哥哥多好,她就能一直有他的保护有他的宠,能跟他任性撒娇跟他闹。
一个有着那么细腻的心和温柔的感情的人,怎么会去当混混呢?
所以他不应该是脸上涂着油彩半夜还在外头玩儿野摩赌钱泡妞的人。
原茵转过头去,把头发撩到耳后,“我就是挺奇怪的,你不是想当警察吗?为什么现在又整天做些和警察作对的事儿?”
江燃手一撑,轻松坐到宽阔的水泥栏台上,问原茵,“上来吗?”
一副要说很多话的样子。
原茵学着他的模样使劲儿一撑,也跳了上去,挨着他坐下。
“你。”江燃双手插兜里,微仰头看着星空,“知道我爸怎么死的吗?”
原茵心道,知道,并且知道得比你更多。
“出警牺牲的。”她只这么说。
江燃点点头,“为了救那个被绑架的富商。人救到了,他殿后,结果有漏网的鱼从他背后开了一枪。”
原茵转头看向他。
江燃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空,眼里像有个无底黑洞,比星空还深。
她心脏悸动一下,有些……疼?
虽然他和江野平的关系据说一直都不好,但其实,这些年他都很难过的吧?
“犯罪团伙是外地的。”江燃继续说着,“但本地有人接应,而且,负责给他们提供武器。”
原茵静静听着。
“我想给我爸报仇。”江燃转过头,眸子里闪着光,比星星还亮。
原茵有种被烫到的感觉,有夜风从山顶吹来,她转过视线,撩了撩头发,“你怎么报?”
“我费了一年的功夫,把那个漏网的鱼挖了出来,那时候才知道,这个人本来是受命杀人质的,结果我爸替人质挡了一枪。”
原茵愕然朝他望过来,“开枪的,就是那个被你绑在摩托车后拖进城的人?”
江燃有些意外,“这你都知道?”
原茵恍然,难怪他会下手那么狠,杀父之仇啊……
她顾不得答他,继续追问,“那你现在还和豹哥那些人接近是为什么?难道他背后还有指示者?”
江燃摇摇头,“没了,但是,枪支的来源还是没找出来。警方怀疑和龙帮有关,但一直没找到证据,我想找出来证据,把那些贩卖军火的渣子全挖出来,等到那一天,才算是给我爸报了仇。”
他像发誓一样看进原茵眼底,“到那时,我也不用再和这些人称兄道弟混在一起。我江燃从来都不想做个混混,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原茵震动得久久都说不出话……江燃说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她的常识范围!
难以想象,他会为了江野平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龙帮的人真的涉及贩卖军火,那也太危险了!!!
“你……”她张了张口,莫名紧张,“他们没怀疑过你?”
“我没主动找过他们。”江燃看出了原茵的紧张,放柔了声音,“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一来我有老雷这个保人;二来,我从小就出了名儿的野;三来,我玩儿车技术好。老雷你知道吗?就是蛇山的老板,以前蹲过监狱,我从小就在他山上玩儿。”
原茵知道,所以他才能扛了一袋子活蛇来给江野平和原芳菲当贺礼。
所以……江野平那天才会出警。
她点点头,垂下眼,腿轻轻在半空晃荡,“那你要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呢?”
“我感觉快了。”江燃兴奋跳下地,站到原茵身前看着她,压低的声音带着激动,“上回许期言说看见枪,一定就是他们的交易!老巢肯定就在附近!”
原茵睁大眼,“那天是你报警的?”
江燃眨一下眼。
少年眼里全是坚定,有种超乎她想象的战斗力。
用这种方式替江野平报仇,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原茵不知再说什么好,心里沉甸甸的,有些意外的快慰,他把这么隐秘的事都跟她说了;但又难受,她帮不了他任何忙;想到豹哥那些亡命分子,又担忧。
各种情绪都翻起浪来,像堵上一块石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压住里头,嘴张了又合,隔好久,只说一句:“那你要小心。”
江燃只要这一句就够了,心瞬间踏实下去。
就算全世界包括李宜娟都误会他贪玩好耍爱混,都没关系,但原茵误会他,让他比坐在针尖上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