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连忙侧身,礼毕之后双手将她扶起,“公主折煞老身了。公主身份特殊,咱们只有师傅徒儿的名分,这等跪拜行礼可万万使不得。”
林如何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起来,起身之后笑盈盈地对毛氏说,“师傅,我刚才那套拳打得怎么样?烦请师傅指点一二。”
自此,林如何就算是有了习武的启蒙师傅了。
林如何7岁那年,圣上得暴病而驾崩。顿时掀起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时皇后一族以及谋士逢幻操纵,立三子为新皇帝,太子一党岌岌可危。新帝迅速收拢兵权,统领冀、青、幽、并四州之地。前太子一系深为不满,欲与新帝一争高下。一时间二人势力相当,各树党羽,互相争斗。烽烟四起。林大人一生效忠先帝,心生倦意,不欲参与二人相争,借故归隐释兵权,自此林家搬出都元帅府。
林大人及其谋士又向外散播谣言,称林公主命中带煞,如若加封公主则为紫微坐命,移命格至天煞孤星。视为大煞。
据坊间传言,林公主这些年在都元帅府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些年贵女们的聚会林公主从未参加过。这都是因为先帝爷圣明,虽赐公主封号,却命其不得出现在皇宫贵族聚集的场所,这才保住了皇家的富贵命脉。林如何这偷懒都偷出了新高度,御赐的偷懒,社交恐惧症的福音。
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这里面的传播者有林府的对手,有巴不得夺其兵权的皇家兄弟,有好事的民间八卦群众,以至于到最后流言越传越广,信其有者十之八九。圣上顺应民意,林公主的封号被夺回,只留信奉和田地。战战兢兢的林府这才终于平安隐退,上帝的两只靴子算是暂时都落了地。
搬出都元帅府的一家老小谨慎的选择西南为定居之所。一来林大人要避开昔日的执政之地,以免有纠结旧部余党之嫌。二来为避免新皇赶尽杀绝,林府要选一个可进可退的地方。
狡兔三窟,林大人看似和南疆毫无联系,然而在入朝堂之前,林清曾习武多年,并师从一位名叫于济的世外高人。关于这段习武经历,知情人少之又少。于济早前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林清,另一个则是毛氏的亡夫,毛劲。这段前尘往事暂且不表。
为掩人耳目,林大人和于济很少有通信。于济也不是痴迷名利之人,江湖中可以说是没有认识他的人。于济一生最爱的就是四处游历,早些年行至南疆之地,机缘巧合便驻扎于此。此次林大人带家中老小表面上是回到无依无靠的南蛮荒地,私底下早已联络过于济,做好了万全准备。
除了报备了圣上,林大人谢绝了昔日同僚的好意,执意不公开日程。这一天清晨,京城之中尚一片寂静,只听到清晰的打更声传来。丑时四更,天寒地冻,林清一家轻车简行,赶在城门开启之时就擦黑离开京城。为何走的如此匆匆?烦请将林大人当做逃犯或遭贬谪之官员来思考,犯得何罪造贬?怀璧有罪!
一路舟车劳顿,幸好都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禁拉又禁拽,禁蹬又禁踹。无论男女老少,及至南疆,都未显丁点疲惫之态,更有甚者,居然觉得漫漫旅途意犹未尽。这个甚者就是林如何。一路上林如何吃遍了沿途小吃美味,逛遍了湖光山色,看遍了风土人情。林如何不得不佩服师公于济,真是会享受啊!一代大师不是白叫的,就连吃喝玩乐都比别人来的过瘾。
这一日林如何正缠着林夫人再让她吃一碗凉飕飕的酸冰粉,就看见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走到帘下说,“夫人,小姐,到地方了。劳请移步。”
“娘,再给我吃一碗吧,吃一碗我就乖乖下车。” 林如何伸出一根手指,如小儿耍赖一般讨价还价。
“不下车就算了,娘可是坐够了这马车了,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在马车上面吧。” 说着林夫人也不等回话,自顾自掀帘下了车。林如何见无机可乘,只好撅起小嘴,不情不愿的跟着林夫人下了车。
待众人安顿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小院里面已经陆续点上了灯。林如何叫上丫鬟铃兰一起到了毛氏住的房间门口,轻轻叩了门并开口问道,“师傅在吗?徒儿过来看看师傅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一并记下来交给母亲去找人添置。” 过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林如何心说,师傅这是去了哪儿呢。“铃兰,师傅不在,咱们去父亲母亲那里看看去吧。”
林家在此处的小院并不大,林如何进院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老街门上镶了铜环,不大的门庭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荡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真真是精致的很。林如何一路走来发现,纵使西南潮湿闷热,高高的院墙上都看不到一点乱生的青苔。走兽滚珠的黛黑屋脊白天看不出名堂,但是林如何一眼就看出来,这屋脊的角度和普通宅院的不同,倾斜的更大,而且铺满斑驳的青苔。既然能清理高墙上的青苔,这就说明这院子不是没人打理的,可为何屋顶上的青苔被留了下来呢?这问题怕是叫夜里听墙角的探子恨得牙痒痒吧。
林如何伸出一双如藕节般嫩白的小手,轻轻推开父亲母亲所住的院门,只见庭院中站着四个人,侧身对着她的是母亲和毛氏,背向她的,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