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日一役,以及晚上死士偷袭,军中统共剩三万三千二百一十一人,墨海从向福来手上提了十人过来帮忙,这十三人设立了个军中信息登记部门,负责登记军中士兵的信息,粗略算下来,平均每人要记录两千四百七十八人,每天记录四百九十六人,去掉晚上休息和早中吃饭时间,一天七个时辰工作,每个时辰检查七十一人,就能在五天之内做完这项工作。
让士兵们自觉排队录入信息,比一个个走访彻查效率高得多。
某天向福来被君清裴找来时,入目首先是十三条长龙,略一数,每条队伍都有百人,他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正在揉手的墨海。
墨海听完面前那小兵说完,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份牒,又听他找来的两位证人的说辞,听完之后奋笔疾书,随即高声道了句“下一个”,那小兵便自发自觉的带着自己的证人离队。如果那证人之前已经录入了信息便可以一起离开,如果没有,那便留下接着录入,一秒钟也不耽搁。
向福来啧啧两声,忽然发现墨海提着毛笔写着写着姿势就变了样,那写字姿势和旁人相去甚远,但是见墨海写得格外认真,他也没去打扰,便随着领他前来的小兵来到君清裴房间----西域退兵后,君清裴莫子贤等军中主帅没有再住城外,而是由安平知州重新找了个住处,城外留下几支巡逻队,士兵做完了排查便回到城外驻扎点,好预防突发情况。
君清裴此时刚审完一个无法证实自己身份的小兵,正在喝茶,抬眸便看见杵在门外的向福来。君清裴挥退旁人,将向福来迎进屋内。
“这次请向公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向福来连连摆手:“将军两年前救家父性命,这份恩情我们向家无论如何都还不上了,将军但凡有何事需要我向福来,尽管提。”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像上次那样,就没意思了。”
上次在江南,救君无乐的事情,便是君清裴提前付了钱的。
君清裴惭愧一笑:“这次的事情,怕是顾某有银子也办不到。”
“将军但说无妨。”
都说商人本性逐利,可君清裴倒觉得向福来比起他的同行更值得信任,虽不是什么大无畏之人,但也懂知恩图报,便删减一些关键信息,道:“西域退兵已有两日,收到消息返回安平的老百姓增多,城中热闹许多,我军也准备在几日后出发,离开安平,追击西域大军。在之前的战役中,粮草储备消耗颇多,而下一次补给哪怕朝廷收到消息,抵达安平最快也要十日。退敌不待人,于是顾某便想,能不能请向公子联系下其他商会,就说顾某想要通过那边的渠道,买些干粮。”
从商行买粮食确实有别于从米行收购,价格是一般米行的一半,或者更少,只是一般人没有这层关系是无法走这条路的,而米行的米几乎都是从这些商行收购,商行背后养着好几百亩田地和种田地的农民。
向福来闻言沉思,他们向家其实不做跟食物相关的产业,多数是一些珠宝绸缎,低价收购行脚商人的精巧玩意儿再高价卖出,亦或者出资资助某个厂子的开设,拿半数或者四成收入,比如什么铸铁厂、染坊、秀坊、珠宝行等等,房地购置租赁也在其中,还有遍布全国的镖局、马航……衣食住行除了食,几乎全占。
向福来仔细思索一番才道:“将军,此事交给我吧,不出半日定为将军办好。”
向福来话说得很满,可真要办起来,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安平城守住、西域大军退兵的消息传出去,当天夜里便有百姓回到安平,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本家设在安平的各大商行老板们也带着人马纷纷赶回来,开店做生意,一切与战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当第七次被某家商行别馆的负责人赶出来后,向福来却知道,终究有什么变了。
“发他娘的战争财!家国有难不出力,只管算盘响叮当!”向福来灌了好几口凉水,火气依旧未消,他捏着水杯数秒,而后猛的掷到地面,“靠!”
人五几乎没见过他家少爷发这么大火,小心翼翼的问道”
向福来皱眉盯着地面好半晌,烦躁的一挥手,“没怎么!”
人五才不信,于是又去看随向福来走访的陶陶,这才得知,原来,在这一下午的走访中,被向福来询问的商行别管负责人听闻他要大量购买粮食,用作君清裴大军的粮草,结果那些负责人非但没有降低价格,还将米价往上蹿升几倍,如果向福来要买,就得出高于米行起码两点五倍的价格。
有人是这么跟向福来说的:“这个前不久才下了大雪冰雹,来年收成已经跌了,现在不涨价,我们以后拿什么做生意啊。”
“我还不信邪了。”向福来说着,腾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我从商行买不到,米行总行了吧!”
结果来到米行门口,就见老板摆出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米已卖完,要买请到益中商行。
益中正是前不久将向福来赶出来的那家商行名字。
米行老板在关门前叹了口气:“也不晓得他们买这么多米屯着做啥,开春了再高价卖吗?哎。”说着,淡淡的看了一眼向福来,摇着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