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类事件发生太多,以至于墨海时常觉得顾长英脾气好、忘性大,能够逮着可劲儿欺负。
下了船,一阵酒香顺着湿润的风吹到港口,又消弭于船破开河水逸散而出的水腥味儿中。
顾长英叮嘱好相关事宜便下船来到三只小的身边,“在公主逗留江南的这几月,我们的居所由江南府尹闵昌沛闵大人安排,闵大人在这之前已经接到传书,我们在此等候……”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一个捕快模样的人飞快跑入四人视线。看上去这位风风火火跑路非常有型的小捕快就是府尹派来接待他们的人。
只不过----
那小捕快五步一摔三步一踉跄,好不容易躲过了来往运货的板车、扛货的壮汉跑到几人面前,就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没事儿吧,不如用这个先擦擦汗?”
小捕快用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后退两尺,并恨不能将这两尺能扩大为两丈。
怎么能接受公主殿下递出来的手帕呢?公主殿下递手帕是公主殿下人美心善体恤子民,他要是真接了就是不识抬举了。
“谢公主殿下,小人……小人这不是汗水,是河水蒸发的水蒸气糊额头了!”
墨海惊了,万万没想到科学技术的第一步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提出来的。
不大不小的插曲很快随着万里波澜一同流逝,那大名李荣小名李狗蛋的小捕快领着一行四人到了江南府尹闵昌沛安排的住所。
这是一处略微偏僻但环境秀美的四合院,有专门打扫庭院的老妪和负责饮食起居的下人,四合院背后环抱江南缠绵水流,乃“一溪”的尽头。
李荣介绍道:“我们江南又有水乡之称,一条溪水横贯整个江南城,平时我们就从一溪里打水,满足日常饮用水。跟水有关的,别以为我们这里就只有美酒秋露,其实渔业也非常发达,几家味道不错的馆子就以鱼为主,要是想吃,报闵大人的名号就可以啦,老板不收钱。”
顾长英一斜眼,语气微冷:“官民勾结?”
他的这一手打断令人措手不及,李荣愣了一会儿,冷汗直流,正要开口解释,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开口。
“有免费的午餐你还不乐意,什么勾结不勾结,说得多难听。”
顾长英的目光顿时就锁紧了说话之人,嘲讽道:“是啊,某人天天吃免费的午餐,吃软饭的习惯自然改不了。”
这是在嘲笑墨海成天在侯府只吃不做。
墨海:“谁说的,我前天还给义父栽的雪松浇水了。”
顾长英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气音,“是啊,都给浇死了,那可是大帅亲自从柒州雪岭运回来的,本来就不好栽种,你一瓢子水下去,呜呼,没了。”
墨海:“……行吧。”
事实胜于雄辩,这一局她认了。
“呃,二位。”李荣盯完这个盯那个,感觉说什么都左右不是人。
还好这里有个金牌调解员。君无乐往里探了探,发现整个院子干净整洁,院角连簇苔藓都没有,显然是闵昌沛命人用心清扫过了。“我们先去放行李吧,一会儿午饭就拜托李哥安排了。”
这次公主出行,同行人的身份均不明,李荣除了从闵昌沛给的画像上认出公主外,其他人一律不知是何身份,只能在心里默默当做仅次公主身份的客人对待,当下一听君无乐替他解围,立马将他破格升级为与公主同等级的人物,笑逐颜开地应了声:“诶好!”
这处四合院与居民区和集市离得较远,众人放下行李稍事整顿,又步行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家透着水墨气的酒馆入座。
人满为患的二楼,墨海凭栏而坐,有心扳回面子,就说:“哎呀你看啊,这有关系呢就是好,一报闵大人的名字,没座位立马就变成有座位了。”
李荣擦了擦汗,没接话。
顾长英哼笑:“滥用职权。”
墨海立马回呛:“你不也住在滥用职权者所找的房子里吗?同流合污还要分个高低贵贱,在下佩服。”
再一次“被”同流合污的顾长英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讲。
君无乐一个头比两个大,对墨海那副牙尖嘴利的性子没辙,只好再次用起转移注意力大法,“不过这人也着实太多了点儿,我们一路找来,连着五家酒馆饭馆皆座无虚席,李哥,难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明天的刺绣大赛而来?”
李荣向他投去感激一眼,等着上菜的间隙,把大赛的细则都给讲了一遍。
众参赛者比赛的地点都集中固定,且公开透明。
而今年的地点在锦衣斋大堂。
在不打扰绣娘的情况下,准许客人前往二楼、三楼观看,若是观看比赛的人发现某参赛者作弊,可当场指证,若是所说情况不实,该人将被各大秀坊排挤,不得找江南任何一家秀坊买衣或下单定制刺绣品。
曾经几届大赛出现过某绣娘趁着夜晚无人偷改偷换他人作品的情况,为本次大赛提供场地的锦衣斋为保公平,花重金找人专门轮守比赛这两月。
每一届的刺绣大赛都有一个主题,参赛者会根据主题织布刺绣。
织多长多大的布,绣怎样的图都需扣紧主题,若是给不出一个让评委信服的理由,哪怕绣得再好,也是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