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老军医喝退了笨手笨脚想要帮忙反而报了倒忙的其他人,只留下伤员和他的几个弟子,墨海趁着君清裴顾长英等人背对营帐之际偷偷溜了进去。甫一进去,便听见老军医跪在一个伤患身边,“来个人端盏灯过来。”
他的弟子纷纷忙着给其他人止血,无暇他顾。
墨海在脑子转完前先行动了,她在老军医的药箱子旁边找来灯,倒入灯油,点燃灯芯后递了过去,“灯来了。”
老军医接过,又道:“柳叶刀。”
墨海在药箱子里翻找半天才在夹层中找到一把形如柳叶的有成年人整个手掌长的刀具,“刀,这儿。”
老军医接过刀时往身边瞥了一眼:“丫头,怎么是你”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墨海答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在昭闻驿时,墨海就帮着老军医处理伤患伤势,非常有经验。老军医环顾四周,发现人手确实不足,便同意她留下,“既然进来了,就多少做点事儿。”
送来的伤员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弩伤,剥皮削肉才能把弩|箭头从皮肉里取出,还不到一个时辰,伤口处便开始溃烂发炎。
老军医脸色始终紧绷,“丫头,把绷带拿来”
“丫头,把他的上衣脱了。”
“丫头,帮我按住他的腿。”
“丫头……”
“……把眼睛闭上。”
跑来跑去闷出满头汗的墨海疑惑的抬头:“闭眼干啥?都这个时候了,不让我瞻仰你妙手回春的医术吗?”
老军医:“你还是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呢,这不合适。”
墨海不大懂瞻仰医术怎么就跟她是个黄花大闺女沾边了。
老军医见状摇了摇头,“待会儿你可别后悔。”
墨海心说后悔又不能吃,然后就见老军医把伤员的裤子扯了下来。
墨海:“……”
老军医觑着像个鹌鹑一样沉默无语紧闭双目的墨海,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后悔了吧?”
墨海:“后悔!后悔死了!我错了,哪儿有后悔药卖!?”
“你这丫头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划开伤患中箭的大腿肉,连皮带肉的将箭伤周围溃烂的肉一起削下,柳叶刀在人体肌理中穿梭来去,毫无滞碍。
老军医的手始终很稳,最初的不正经过去,正经严肃占据了整张脸。
当伤者腿上没有一丝溃烂后手里的刀才停下,而这时,被切得异常整齐的创口这才缓缓流出鲜血。
“给人上药包扎。”老军医说完,立马有人接手这位伤患。他长舒一口气,将干净如初的刀片仔细擦了一遍,放在火上烤了烤,又捞着墨海走到杨志跟前。“好了,睁眼吧。”
睁开眼,杨志那张带着傻气的脸便出现在视线中,墨海咂咂嘴道:“这个不用脱裤子了吧。”
杨志伤的是小腿。
军医“嗯”了一声,问杨志道:“话说杨将军,你们这次行动怎么回事”
杨志叹了口气,合着外面纷杂的雨声,幽幽启口:“我是负责在前面开路的,整个行动一开始都还很顺利,我率人找到了关押俘虏的大牢,于是返回去同大帅汇合,准备营救俘虏。哪知道,打晕看守,进了牢房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俘虏!”
老军医手下动作未停,不知是他技术太好还是杨志感受不到疼痛,他的表情忧愁与愤恨参半,“如果说看守的人员增多,或许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伪装成俘虏,这……”
“你们怀疑军中的奸细还没完全清洗干净?”墨海一语道破杨志难以开口的部分,“但是万一不是奸细泄密,而是对方军中有一个谋士,完完全全料到了你们的行动呢?能清洗掉的人之前已经都清掉了。”除了个宋清,但宋清今天一天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举动。
下午宋清来捉她和旻南时,墨海看似逃走了,实际上又暗中返回,监视起宋清的一举一动来。“所以有没有可能,你们这次就是撞到铁板上了?”
杨志:“我们的人或许是干净了,可这不是还有另一拨人么?”
这次除了君清裴麾下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一拨,便是刘宗老将军遗留旧部。杨志满脸自信的说:“这次茨坪驿被破得也太快了,刘老将军戎马半生,最后竟落得个意外身亡,说出去都没人信。”
老军医收了刀,替他包扎的同时,一双浑浊的眼睛警告似的瞪了一眼杨志,道:“杨将军,谨言慎行啊。”
倘若镇北大营中都被敌人渗透,那大朝的军事防御看来很有必要再来一次大清洗。
杨志所想的问题,君清裴也思考过,只不过他很快就摒除了这个思路,“你们还记不记得,西域公主盗玉玺时,我曾提到过一个黑袍人?”
刘宗老将军父子三人常年镇守边关,鲜少回邑州,对朝廷中的情况了解得并不透彻,刘义不明所以道:“此人怎么了?”
顾长英于是将西域公主联合黑袍人窃取传国玉玺的事情详细告知刘义等人,也提到了那偷渡进来的二十六部之人。听完后,刘义等人瞬间冷汗漫过背脊,“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