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雪哥哥。”
周梨忽然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随周梨的目光看去,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从楼上下来,他瞳孔微缩。
楚墨白和柳长烟。
还在外面张罗断后的两名小楼弟子进来与楚墨白回报情况。
这两个人周梨昨晚在梅山上见过,与哥舒似情交过手的,一个叫南山,一个叫景西。楚墨白回了一句知道了,转头与柳长烟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柜台前把银钱结算清楚,之后四人一同步出了客栈。
周梨看到他们跨上马背,打马离开。
被闹腾了几天的求醉城终于静谧下来。
外面的太阳很烈,炙烤得树叶蜷起,万里无云。
江重雪眺望这蔚蓝的天空,沉默不语。
周梨坐在一旁,看着他一霎明灭的眼神,明之时是楚墨白下楼,灭之时是楚墨白离开,他脸上的阴霾以及极力抑制的表情让周梨有一种下一刻他会手持金错刀不顾一切和楚墨白交手的错觉。
但江重雪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所有情绪慢慢消失,唯独眼睛亮的可怕。
他低语道:“阿梨,我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可好?”
“去哪里?”周梨轻声问。她打定了主意,无论他要去哪里,她都会陪着他。
“回家。”
“回家?”
“对,回江北,清河,金刀堂。”
他微低了头,垂下的发遮住眼睛,一并盖掉里面的光亮。
四年未归,他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周梨抓住他的手,他回过头来,她对他微笑,“好,我们回家。”
第25章 途中
一路北上, 先走陆路, 后转水路。两匹快马并鞍而行。
走了三四日,行至一个村落。
还处夏末, 午后骄阳正烈,村口搭了个凉棚卖茶,一文钱一碗。小地方哪有什么好茶, 普普通通装在大碗里浮着几根茶梗, 好在走路的过客也不甚在意,只求熄一熄燥火。
从凉棚的位置往外看,恰好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
向茶博士一问, 说是那山坡前是处古驿道,荒废良久,并无人烟,过路的行客都不往那处走, 宁愿绕远路。
周梨奇了,问:“这是为什么?”
茶博士叹口气:“那里常有剪径的强盗出没。两位面生,想是第一次到这里, 可千万别往那处走,走大道, ”好心地给他们指了路,说:“虽然多费一日脚程, 不过安全哪。”
周梨与江重雪互看一眼,向茶博士道了谢。
茶喝完,江重雪丢下两枚铜钱, 两人打马从凉棚离开。
茶博士把搭在肩头的布一抹桌子,收碗时放眼一瞧,刚走的那两骑直直冲向那处古驿道,他吃了一惊,一眨眼马儿已跑得没影。
还真有不要命的。茶博士嘟囔,摇摇头。
茶博士没有撒谎,那条路上的确埋伏了强盗,专门打劫过路的行客。走出半日的路程,果然就遇到了他们。
两人坐在马背上,打眼扫了一圈把他们团团包围的数名粗汉。
“重雪哥哥,你来还是我来?”周梨问他。
江重雪眯眼一觑头顶毒辣的日头,懒洋洋道:“热得很,不想动。”
周梨兴奋道:“那我来。”
江重雪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算是应了。早知道她想出手,所以让给她。这样也好,周梨现在武功是不错,但缺少临战经验,经验这东西是别人给不了的,须得自己从每一次的交手里逐渐积累。
强盗们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伤及自尊,集体面露凶光。
江重雪抬手搭在额头,遮了遮灼眼的烈日,树上的蝉声嘶力竭。
等他把手放下时,周梨已坐回马背,清秀的脸蛋冲他一笑,多少有点要得他夸赞的意思。
江重雪在阳光里看她纤细的眉,如小荷露出尖尖角,眼里光彩夺目,不由也笑了笑。
当天便有一封信被一箭射在了县衙门口,衙差们按信中所指来到林中,就看见了被捆得粽子般的盗匪们。
周梨很有点洋洋得意,一路上不断地把这桩事提起,直到江重雪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用手里的包子塞住她的嘴。
几天后,他们又顺手抓到了某个飞天大盗,得了官府重赏。路过一个小镇又收拾了为害村民的恶霸,临别还替他们疏通了被阻塞的井水,一身泥巴地拎着村民们非要送给他们的鸡鸭在含泪的送别声中离开了。考虑到这些活蹦乱跳的鸡鸭带着上路实在是个负担,于是晚上就地把它们烤了。
他们两一手烤肉功夫早就出神入化,香气把周围乞丐引来,眼馋地看着他们,正好吃不完,便分食给他们。
这么一耽搁,行程变缓,大半个月后终于转向水路。
这一日刮的西南风,码头上停摆大船,两掖如翅,向外伸展,起航时吹出的气响能传出几里。
天空蓝白相间,阳光东照。光线落在不算清澈的江水里,风很大,拂过的时候,搅碎了一江的光影。
渡过长江,便是江北地域了。
沿岸聚集了一片片乌篷船,船上的艄公正与岸上的谁厉声吆喝,岸上有人插旗有人卖艺,热火朝天。
这座码头是去江北的必经之路,过往人多,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