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不凡嘴角的半分冷笑已深刻的形成了一个勾弧。青城派那人的名字他是早已忘记了,只不过对战的情景还记得一二,他原想青城派声名在外,掌门人必定也非泛泛之辈,他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兴奋赴会的,结果却败兴而归。
那所谓的掌门人还不如他初到中原时所杀的三十二名绿林强盗,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这个掌门人的。
“传言青城派追了聂前辈大半年的光景,最终聂前辈忍无可忍,一夜之间,屠杀青城派三十名弟子,从此青城派偃旗息鼓,再不敢与聂前辈为敌。”江重雪娓娓道来。
聂不凡大笑:“说的不错,只不过,这些都不是传言。那青城派的功夫太差,我提不起劲来杀他们,若非他们狗儿似的跟着我跑,我何必费那力气去杀这群无能之辈。”
聂不凡血洗江湖的时候,江重雪还未出生,不曾经历过这人搅起的腥风血雨。他喜欢听江湖上的故事,从出外行走江湖的师兄们嘴巴里听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大多都掺杂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纠葛,唯独这个聂不凡,孑然一身地混迹于江湖中,只为了夺得一个天下第一的美名,毫无畏惧地横眉冷笑,以对群豪所指。
那时候却邪剑下,不知几许亡魂,而那个穷极无聊却秉持公正的兵器谱,力排众议地将这柄魔剑列于首位,就连小楼的朔月剑都退居第二。即便后来聂不凡行踪成谜,但却邪剑在兵器谱上的位置仍旧居高不下。
这多少让正派的人不屑,江湖第一的剑,居然是一个大魔头杀了无数人的魔剑。
那柄魔剑,此刻如一枚铁钉被钉在洞外的石壁里,跟它的主人一样,暗无天日了多年。
“娃娃,你怎么不说下去了?”聂不凡冷不丁地出声。
江重雪扯扯嘴角,“没有了。聂前辈纵横江湖不过两三载光阴,后来不知何故,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实则不止如此。
传闻聂不凡在消失之前,曾与谢天枢有过一战,最终败于谢天枢之手。这是他唯一输过的一仗,此后便不知发生了什么,聂不凡消失无踪。这一段被江重雪暗自隐下,因为知道聂不凡是怎样孤傲狂妄的性格,绝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来。
聂不凡呲牙笑了笑,牙上还粘着一根菜叶,“你这娃娃,可真是不老实。”话是这样说,不过这种恭维他的确很受用。
周梨拽了拽江重雪的衣袖,小声嘀咕:“他叫聂不凡?”
江重雪点头。
周梨吐了下舌头:“这名字可真够不可一世的,他爹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谁料江重雪说:“这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
周梨:“……”
居然会有人这么不要脸给自己取个名字叫不凡,真是恬不知耻。
周梨暗想,将来她要是成了一个高手,也要无耻一下,给自己取个不可一世的外号,就叫,周无敌。
过了片刻,聂不凡忽道:“当今武林,谁执牛耳?”
这些年江湖起落沉浮,人事翻新,早已和十几年前大为不同。
当今武林,执牛耳者,非小楼莫属。
江重雪当然不会提及小楼,他也明白聂不凡根本不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谁执牛耳都好,与他何干?
聂不凡这种自视甚高一心醉于武学和天下第一的人才不会去在意谁统领武林,他没有那个兴趣,他分明是用迂回的方式向他打听谢天枢而已。他输给过谢天枢,要他直言不讳地提及这个人的名字,对于死要面子的人来说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江重雪道:“浮生阁誉为第一,阁主所练的春风渡当世鲜有敌手。”
他没有直言谢天枢。
聂不凡紧接着问:“他的春风渡如今练到第几层了?”
江重雪半天犹豫不答,聂不凡耐性有限,“说!”
周梨替他说了:“十层。谢阁主早就练成了春风渡。”
周梨信口胡说,谢天枢练到什么境界了她怎么会知道。只不过看不惯这人嚣张的样子,想气他一气。
聂不凡热血上涌,额上青筋暴露,面目狰狞地一跃而起。穿透琵琶骨的铁链早在他跃起时便深深地撕咬住他的血肉,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顶着烈烈发麻的疼痛一掌拍向洞壁,尘土飞扬。
周梨和江重用手挥了挥,清咳几下,再看去时,聂不凡双目血红,但已极力压下了某种情绪,站如石雕。
半晌,“你们两个,给我上前来。”
周梨拉住江重雪,对他摇头。
江重雪笑了一笑,“聂前辈若要杀我们,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距离近了,便能看清聂不凡的面貌。他有着一双很亮的眼睛,这很稀奇,被关在这么漆黑的地方,换做别人早就颓了,可他眼睛里仍藏着生机,而且他的五官虽覆了一层尘垢,可周梨直觉,这不是一个难看的人,兴许把尘垢洗去,还会很好看。
对面的聂不凡也把他们看清了,不无遗憾地说:“十几年来,除了求醉城弟子,还未见过外面的人。原来这人还是长得一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要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