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懿儿便恭喜皇上了----那位‘太阳王’亲自写信给您,说明您可是名声远播啊!”猜想得到了证实,佟懿儿笑着福了一福向康熙表示祝贺,旋即俏皮道,“只是这太阳王写的法国字儿您怕也不认得吧?”
“这个不用担心,洪若翰神父已经翻译给朕听了!”康熙扶着佟懿儿的腰走到前沿炕边坐下,一把将她揽过肩头轻声说道,“信上说,他派遣了他们首都皇家科学院的几名数学家来朕身边,希望把他们最新的科学认知与朕分享,希望两国的友谊不会被距离所阻碍。”
“这路易十四也真会‘投其所好’,大概是看了神父们寄去的信,知道您喜欢天文地理,所以单派了几个科学家来呢!”佟懿儿仰头摆弄着康熙嘴角的胡须,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今日孙之鼎说过的那番话。
“他不但摸准了朕的喜好,还救了朕的命呢!”康熙低头吻了吻佟懿儿的红唇,那上头的胭脂是甜的,“从汤若望神父那时候起,朕就知道跟这些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做朋友总能学到许多东西……唉,朕是真怀念南怀仁神父啊!”
“那……您有没有想过,您喜欢那些洋教士,您的大臣们要是不喜欢怎么办?”佟懿儿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
“就像当初,鳌拜他们也不希望朕与汉大学士过分亲近,生怕朕丢了满洲风俗。”康熙起身面向推开一半的窗棂,皓月当空,阵阵凉风吹得康熙胸前的衣衫一鼓一鼓的,“汉大臣也有他们不能接受的东西,但朕也要有朕的坚持。”
“好,那……懿儿陪您一块儿坚持。”佟懿儿与康熙并肩而立,康熙从佟懿儿握住他的手掌感到了十足的力量,二人转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早朝,汗阿玛钦点了孩儿和三哥一道护送‘万世师表’的匾额和御制祭文去阙里孔庙,过几日就该出发了。”转眼已是隆冬十月,这日晚膳,佟懿儿与孩子们围坐在暖炉边吃火锅。佟懿儿刚倒了半碟冻豆腐下去,一阵烟雾带出阵阵香味,除了年龄稍大些的胤禛外,孩子们都等不及要下筷子了。
“四哥四哥,胤祥也要去!”原本期待着锅里豆腐的胤祥听说胤禛又要出远门,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嚷嚷一声。
“祭孔就是要给孔夫子磕头,规矩礼仪一大堆,你能坚持住吗?”靖月夹起一片肥羊肉沾了沾芝麻酱送到嘴里,嬉笑道,“反正如果要靖月去,靖月肯定是不去的,还不如去打噶尔丹呢!”
“肥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看把你能的!”胤禛摇了摇头,见锅里的冻豆腐差不多煮熟了,便拿起胤祥的碗替他舀了一大勺,温柔道,“小心烫啊!”
“哼,额涅,胤禛哥哥偏心!”靖月一向不接受旁人的质疑更何况质疑她的人还是胤禛,这是更令她难以接受的事了,“自己舞刀弄枪不灵,还怀疑别人呢----也不给妹妹舀豆腐吃……”
佟懿儿当然知道最后这一句小声嘟囔才是重点,她默不作声地拿起靖月的碗替她舀了几块豆腐,让她乖乖吃饭。
“这次让胤禛跟着三阿哥一道去山东,也算是这小子头一回替朕办差事了。”等康熙来探望佟懿儿时,火锅早已撤下,康熙坐在镜子前让佟懿儿替自己篦头,顺便按摩一下。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肩头揉搓,康熙觉得无比放松,一面闭目养神一面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颁‘万世师表’的匾额到孔庙么?”
“前一阵洪若翰神父治好您的疟疾,朝廷里有诸多议论,您这是安抚朝中大臣的举措罢?”佟懿儿自然对康熙的心思了如指掌,“听说您前日允许部分地区有传教士出入,当地督抚多有抵制,这事儿便暂缓了?”
“是啊,朕认为不要紧的事,在地方官那里就是天大的原则问题----原先抵制鳌拜那会儿还有汉大臣支持朕,现在宽容传教士就没那么容易了……”康熙握住佟懿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睁开双眼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道,“朕今儿偷偷让你阿玛送白晋从天津往法兰西去了,带着朕的亲笔信。”
“阿玛一直与神父们交好,想来一定会全力支持您的。”佟懿儿忽然很庆幸自己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能有佟国维这样“开明”的父亲。扶康熙起身往御榻去时,佟懿儿不由好奇道,“您给那太阳王的信里都写些什么呀?”
“朕答谢了他的好意,感谢他派来的人送来金鸡纳霜治好了朕的病----希望他能够喜欢白晋写的关于朕的传记,带去的一些由白晋翻译的四书五经,是希望能让他也了解一下咱们大清国。”康熙与佟懿儿在御榻上盘腿相对而坐,红绡帐外红烛摇曳,平添许多浪漫情调。
“您这就是‘互通有无’的外交了,了不起啊!”佟懿儿没有想到远隔重洋的法兰西国王就这样和中国的康熙皇帝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两个同时代的伟大君主在这样一个还没有网络的时代,通过传教士们带来的信笺产生连接。想到这里,佟懿儿不禁激动地泛起泪花。
“了不起就了不起,怎么倒招出你的眼泪来了!”没有读过中国近代屈辱史的康熙自然不知道佟懿儿眼角的泪水缘何而来,他伸手替她拭泪,顺势将她揽在胸前,喃喃自语似的说道,“只是现在去一趟外边忒远了!不说白晋,就是胤禛他们去山东都得走个十天半月----要是什么时候,朕也能走远一些,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