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从他身上掉出来的两个手机由医生拿来,希望可以借此找到他的家属,并且严严地叮嘱道:“最好早点找到他的家属,他的伤势很重,伤口不一,类型和来源都不一样,情况不容乐观。”
缨和愣了一瞬,没等他问清楚,医生已经疾步离开了。
医生拿来的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手机有密码,打不开;另一个手机没有设置锁屏,缨和打开通讯录,惊讶地发现其中只有一条电话号码。他拨通了那个号码,几秒种后,一个男人接起了电话。
许久的沉默之后,缨和率先说道:“这个手机的主人现在住院了,刚手术完,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沉寂的几秒钟,对方仿佛在试探。缨和又“喂”了一声,一个沧桑而稳重的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他镇定地说:“我现在就来,哪间医院?”
“第二医院。”
说罢,电话挂断了。
缨和在病房门口守候着,手里拿着伤者的手机,他思考片刻,拿起手机给柳千树打了个电话。
然而,电话刚说到一半,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从走廊尽头拐出来,健步如飞、雷厉风行,缨和急忙将电话挂断。
男人在缨和面前站住,环顾四周问:“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137----”缨和念出电话号码的头三个数字。
男人点了点头:“是我。”转身走进病房。
缨和起身跟进去,病床上的人伤口处理好之后,脸上的污垢和血水也被清洗干净,露出一张十八岁上下的面孔。
缨和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目光悄然地在中年男人和年轻男孩的脸上流眄一瞬,心中愈发地狐疑。
男人握住男孩的手,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神情凝然。未几,他抬起头来,走到缨和身旁,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说:“谢谢你的帮助,我在这里照顾他,你回去吧。”
缨和把手机还给他,双手插在兜里后,点说道:“我先走了。”
“这钱麻烦你收下。”
“这钱我不能收,医生说他的伤势很重而且很杂,你最好过去找一趟医生。”
缨和说罢,打开门出去。男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低头将钱塞进钱包里,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走出了病房。
* *
缨和到达市医院,在顾屿杭的病房门前敲了敲门。连续两趟来回医院之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衣服上没清洗干净的血迹和污泥,柳千树吓了一跳。
她左右察看他的身体,着急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
“那你怎么去医院,还一身这样……?”
“我刚刚抄小径,在路上救了一个人,就直接送他到第二医院了。”
“小径?”顾屿杭问。
“嗯。”
“那条路一向没什么人来往,你救了一个人?”
“对,我觉得很蹊跷。”缨和说罢,看了柳千树一眼,意识到不该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柳千树立刻意会:“你说吧,我能听。”
缨和看看顾屿杭,又看看她,说道:“医生说,那个人伤得很重,伤口的来源不尽相同,但我没细问。”
“来源不尽相同?”柳千树不解。
“找到家属了吗?”顾屿杭问。
“嗯,在他的电话簿里找到一个号码,来了一个男人。”
“那就交给他的家属吧。”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缨和说,揉了揉太阳穴,问柳千树,“要走了吗?”
“那我们先走了。”柳千树对顾屿杭说。
“路上小心。”
“嗯。”
* *
雨势依旧,跟傍晚相比,甚至更加迅猛。
缨和撑着一把大伞,柳千树擎着一个小小的手电,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水跑向车辆。
黑暗中,大众车的尾灯闪了两下,柳千树径直打开车后座的门,缨和来不及制止,眼前的场景吓得手电筒差点掉落在地。
手电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到椅座上的血迹和血水,柳千树捂着口鼻,转过身子呼吸一口新鲜口气,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吐出来。
缨和将车门关上,扶着她坐到副驾上:“之前你都坐副驾,今天怎么想着开后面的门?”
柳千树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掌抚着胸口,将车窗降了下来:“鬼使神差,刚刚就想坐后面。”
“这是那个受伤的人流下来的血,我明天再清洗干净,你……没事吧?”
柳千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神情揪心而难过。过了一会儿,她缓过来,说道:“我想到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整个人都觉得很不安宁。”
“还好你没在现场,不然你会晕过去。”
“那他现在,还好吗?”
“不知道,他的家属来了之后,我就离开。”
“只能交给医院了,受那么重的伤----天哪……”
“而且,”缨和接着说,“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