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第一声尖锐的巨响后,柳千树在黑暗中抖了一下,而偏偏就在这时候,刚离开的电梯又回来了。电梯门蓦地在身后打开,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焦急的道歉:“不好意思。”
柳千树再也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哭求声,戴着手套的两只手一齐握住顾屿杭的胳膊,颤抖着声音:“对不起,你快点吧,我好害怕。”
又一声巨响,顾屿杭舒了口气:“好了。”
☆、r 16
门有些生锈,这是顾屿杭开了这么久的原因。
他看着手上那双像捧宝贝一样捧着的手,有些无奈:“你干嘛?”
“害怕。”
“怕什么?”
“你倒是快开门进去啊!”柳千树急得直跺脚,这样一来,心里更慌了。
顾屿杭静默地扯了下嘴角,打开门,点亮一屋子的冰川蓝。
“这样行了吧?”他把钥匙扔在桌上,往上次抽烟的那间屋子走去。
柳千树跟着他过去:“你等等。”
顾屿杭回过身。
“你先把门锁了。”
“……”
顾屿杭把门锁上,自在地抽烟去了。
柳千树松了口气,在屋子里走动,顺便把上次没有看完的画看完。
然而,就在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之际,一间办公室的门锁蓦地发出“咔嚓”的声音,门忽的一下打开了。
----哇靠,真是见鬼的一个晚上!
柳千树已经吓到口舌打结不会说话,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干瞪着眼站在原地,
两个女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柳千树记得在哪里见过。
“我说过的吧,”那个女人说,“我们缘分不浅,还会再见面。”
“……你……”
“不过,我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你身体好多了吗?”
柳千树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说话的女人的姓名,搜到了,她不可置信地蹙起眉头:“宋……”
“宋沁冉。”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把一个清纯温柔的少女转变成妖娆妩媚的女人,不单单是画一笔眉毛或者抹两抹口红就可以做到的。
“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在这儿?”宋沁冉微微倾身,眼睛一眨笑了起来,而眨眼时的那股俏皮劲倒还散发着些许少女的味道。
柳千树愣在了原地。
听到动静之后,顾屿杭掐掉手里的烟走过来。
宋沁冉立马迎上去,被他快步绕开了。
“姑姑。”
“这么晚还不回去,在干嘛呢?”被称为“姑姑”的女人在这时开口说话,眼神扫过屋子一圈,却像甩了颗钉子一样死死地扎在柳千树身上,她拢了拢皮大衣的领口,含沙射影道,“你呢,少花点时间在不正经的人身上,你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做,知道不?”
顾屿杭没应答,下意识地抹了下嘴唇。
“和不正经的人在一起,只能一个身上带烟味,一个身上带酒味,这样怎么能行?”顾盛兰接着说,顺势挽住宋沁冉的小臂,嘴角勾起一缕笑意夸赞道,“像沁冉,每天就读读书,学学烹饪,养养花草,再学学怎么织围巾,一天过得也轻松愉快……”
顾盛兰的话还没说完,柳千树把头扭开,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表情,表情中带了点隐晦的苦笑。
见状,顾盛兰很轻易地理解成是对自己的嘲笑。
她的火气“蹭”一下地蹿上来:“你笑什么?我在对我侄子说话……”
“我没笑。”柳千树回过脸来,双手插进后裤兜里,“那您就继续对您侄子说话吧,我不就旁听了。”
顾盛兰气得双目瞪大,柳千树拎起椅子上的包,快步走向门边。
门锁生锈之后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打开,她用力过猛,猛地一下拉开之后,手指被锐器刮到了。
走廊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身后突然传来宋沁冉又娇又软的声音:“对了阿杭,我刚刚手被门夹了……”
顾屿杭声音低沉地说了句“抱歉”,迈开步子要往外走,顾盛兰却一把抓住他:“不许去!”
* *
柳千树用纸巾包住流血的食指,借由这点疼痛驱散对电梯的恐惧。
然而,走出电梯,进入到漫无边际的黑暗后,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对这一带不熟悉,就是看得见的时候也不一定走得出去,更别提现在视野里一片黢黑。
最明智的决定应该是待在原地,等着楼上有人下来,她可以跟着走出去,或许遇到好心人,还可以帮她领一下路。
可是刚才电梯里进进出出的女人让她感到害怕。
她起初怕黑,现在还怕人。
想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
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她很怕走着走着就关机,于是她计划着先摸索到大厅,出了大厅走到街上,至少离家的距离就近了。
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但她还得保持乐观。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