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树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定了:“不,不是你的错。在今天之前,我才知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一直觉得你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就撇下我妈不回来了。我承认,我没想到你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很震惊,但绝对没有你说的羞耻。”
沈彧骁搓了搓脸颊,说道:“千树,我永远不会撇下你妈妈。我有多想保护她,天地可鉴。可是我不能联系她,我怕连累了她。”
“那你出狱之后呢?”
“我在监牢里待了三年,判了很轻的刑罚,我如今还觉得自己是太过侥幸了。三年之后我出狱了,没人知道,所以一出狱我就去了西藏,在西北部地区流浪,不想被吕浩他们找到。”
“一直流浪了十五年?”
“一直流浪了十五年。”
“你想过回去找我妈妈吗?”
“想过,但我不能。”沈彧骁痛苦地皱着眉,“我怕随时被人盯上,他们一定以为我成了叛徒,会反过来咬他们一口。我当初是提前出狱,几乎没人知道,才有机会逃到西藏。”
“这么多年一个人漂流在外,你是怎么生活的?”
“一路上依靠好心人的救济,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打工,每天吃两餐,幸运的时候可以吃三顿,吃点肉。我能省钱,省下钱做了点小生意,吃喝就不发愁了,只是我还惦记着回来。”
沈彧骁抬手抹了抹眼睛,喉结沉重地滚动两下。柳千树再次握住他的手,扯起一个笑容,低声祝贺道:“欢迎回来。”
“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见到了你。”沈彧骁拍着她的手背,“我这辈子都想不到。我好几次做梦梦见了,梦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诶,我知道那是你,就是你!可我叫不出名字……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可我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妈妈相爱,从那以后,我的生命好像变成了空白。你看,我现在四十岁了,一晃二十年过去,走遍大半个中国,可到头来,还是想回到家乡。”
“那你回去过吗?”
“在吕浩他们落网之前,我不能回去。”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柳千树说。
沈彧骁点了点头,两行泪纵横落下:“我可以回去了,我的父母……我从来没有他们的消息。人家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我呢?千树,好好待你妈妈,往后你就会知道,孝顺这件事,多么珍贵。”
“还有你呢。”柳千树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起身坐到沈彧骁的身旁。她以作为女儿与生俱来的温柔和体贴挽住他的胳膊,笑中带着泪,带着对未来的渴望和憧憬说:“还有你,你是父母之一,我也应当孝顺你。”
☆、r 56
耐心地等待宴景然胃部的活检结果时,柳千树对沈彧骁的事情只字未提,却几乎每天都会跟他联系。
她担心宴景然的身体,虽然表面上显得风平浪静,但随着日期的临近,她的心里愈发地不安。
沈彧骁亦是如此。对宴景然的担忧从在医院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像种子种在土壤中,根植在他的心里。而在这之前,他只允许自己遥远地祝福。
柳千树也恢复了朝五晚九的生活。时隔已久重新出现在酒吧,阿勋像找到亲娘一样扑上来,柳千树本想一脚踢开他,谁想被他那么用力地熊抱一下,反倒有些感伤。
“对不起啊大家。”她说,“我觉得我都没有资格当什么老板了,罗锦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把酒吧给我。”
“没事啦,反正你一直在我们心里。”luke说着,伸手在身前画了个爱心,以立当场呕晕过去。
回到一群嘻嘻哈哈的人当中,柳千树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苦闷都抛诸脑后,甚至忘了担忧宴景然的活检结果。
酒吧一如既往地热闹,老顾客当中多了几张新面孔,都是大家用心招徕的客人。
柳千树走到楼上的卧室,发现室内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都整理好了,柜子也洗得光滑锃亮,放上了香薰,整间房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顾屿杭的身高跟卧室低矮的门显然很不搭调。他倾俯着身子,探头看向卧室,问道:“你在干嘛?”
“你忒搞笑了这样!”柳千树笑着说,指了指他的模样,吐出两个字,“猥琐。”
顾屿杭呆若木鸡,长这么大被人说美被人说帅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猥琐”的!
他气不过,想跟她好好理论一番,谁想阿勋的鬼哭狼嚎又从楼下响起,柳千树一副喂猪崽的架势,拨开他径直跑下楼,还不忘回过头对他笑:“快点下来啦,猥琐大叔!”
猥琐……
还大叔……
顾屿杭拖着疲惫的步伐跟了下去,心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却丝毫提不起一点劲儿跟她争辩。
柳千树的生活走上正常轨道后,沈彧骁也来了一次酒吧,坐在角落里看她忙忙碌碌,跟朋友谈笑风生。顾屿杭端了杯酒走过去,问道:“可以加入你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