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一贯自认对他足够了解,难得这一次,却没分清楚,他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因着旁的情绪而有所失控。
于是心里思忖良久,居然问出一句直踩钟邵奇爆发点的:“钟先生,我没有受委屈,你……在生什么气?”
她分明在那个可笑的订婚宴上大杀四方,别说被欺负,欺负人还来不及。
结果钟邵奇一来,反倒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如果不是及时拦着,她很有理由相信,某个人不声不响地从世上消失,可能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是故,这一问落地,她依旧满脸疑惑。
而钟邵奇看向前方,不曾转过脸来看她,等到腹中的话酝酿完了,再出口时,忽而沙哑的声音里,方才憋闷着一腔忍不住鲜少表露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喝的酒里面有什么东西?!”
陈昭一愣。
倒下意识答得溜:“安定片啊,怎么了?我……”
猛的一个刹车。
话没说完,陈昭险些往前一栽,直接砸到头,好在钟邵奇及时伸手一拦,单手,将她稳稳拉住----
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靠点。
带着过分外露的情绪说话,于钟邵奇而言,至少在八年后重逢的这段时日里,这是第一次。
她听见他话里不掩薄怒,乃至唇齿相触,竟有些切齿的无奈意味。
他问她:“知道有安定片你还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这质问并非怒吼。
到这样的地步,他还对她权衡着语气,可被他这么当头一问,陈昭依旧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诚恳地说,是因为她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钟邵奇生气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受委屈,但是陈昭,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如果有意外,哪怕有一点----”
他话音一滞。
或许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难得无法自控的表情,蓦地,又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良久,才深呼吸,接续后话,“我不会让这一点发生。但是陈昭,至少你自己应该知道,凡事最怕意外。”
“我……”
暌违多年,听到钟同学训人,她揉了揉太阳穴,竟有些失笑。
虽然奇怪他怎么会把这些个细枝末节知道的这么清楚,但理智告诉她,解释才是第一位的。
定了定神,末了,侧过头,她看向钟邵奇,把话说得耐心细致:“其实,安定片只要控制好剂量,和mí_yào的功效还是差很远的,何况那群家伙胆小,也不敢弄太多。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喝下去的。更何况,退一万步说,我以前……”
我以前在香港的时候。
最初到那里,房价太贵,日子太紧巴,只能住“棺材房”----那种方寸之地,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处灶,桌子得放在床上,杂物放在头顶木板的一块夹层里。
地方本就狭窄,伸不开手脚,再加上四周隔音实在太差,所以初来乍到时,她总是睡不着,彻夜彻夜失眠。
后来她就学乖了。
乖乖去看医生,检查出轻微神经衰弱,开安定片,每晚吃了药再睡,一觉到天明,除了安定片带来的头晕副作用以外,恍惚甚至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还不错。
以至于,等到那么六年过去,安定片对于她而言,已经更像是一种久远记忆的回温,而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恐怖mí_yào。
----但这种话说出口,仿佛是对眼前人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