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国公府,宁霏这全身光秃秃的样子,免不得被人追问了一番。
女学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照实说了。
宁茂和李氏自然知道谢渊渟是什么样的人,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宁霏只是被强行买走了一些东西,跟全身写满字被挂到东市大街上示众的贾若兰比起来,已经幸运得多了。
“对了,六妹妹,七殿下不是还给了你好几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荷包吗?你有没有看过里面装了多少钱?”
宁霜突然插了一句,一双三角吊梢眼精光闪闪地紧盯着宁霏。
她可是注意到那些钱袋荷包都是装得满满的。七殿下疯疯癫癫,谁知道会给宁霏多少钱,万一是巨额银票怎么办。
安国公府里的小姐们,有一点自己的私房可以,但这种大笔的钱肯定不能据为己有,必须充进公中。
现在府上只有她亲弟弟一个男丁,以后大部分家业肯定都是传给邱姨娘这一房,就算不见得落到她头上多少,她也不能容忍宁霏独吞这么多钱。
李氏有些反感地蹙眉看了宁霜一眼。
七殿下买走的是宁霏的东西,给多少钱是他的事情,这钱自然也应该是宁霏的。为这个钱还要斤斤计较地追问,果然邱姨娘那个尖酸刻薄的性子教出来的女儿,也大气不到哪里去,一样的眼皮子浅。
宁霏笑了笑,把那些钱袋荷包拿出来:“我还没打开过呢,五姐姐可以帮我看看。”
那些钱袋荷包一打开,里面倒是有一些散碎银两和金银锞子,但看过去鼓鼓囊囊的,其实都是塞着扭成一团的纸张、帕子、甚至还有干花枯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渊渟那种神经病,想来也不会规规矩矩地只在钱袋里面装钱。
宁霜一脸失望。回安国公府的路上她和宁霏同车,一直盯着宁霏,没见她把这些钱袋荷包拿出来过,看来七殿下给的的确就是这些东西。
这么点钱,她当然不能再说什么,归宁霏就归宁霏了。
宁霏笑眯眯。早在刚下学还没出应天书院的时候,她就抓准时机悄悄在暗处看过了谢渊渟给的那些钱袋荷包,当时把她给吓了一跳。
神经病果然是神经病,败家不眨眼,扔起钱来跟扔废纸一样。里面塞的全是五百两的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二十多张,也就是一万多两银子,都够买一百套她身上的行头了。
宁霏自然不打算让这么一大笔钱充公,上马车之前就藏起了所有的银票,然后又塞了一些杂物进去,仍然把荷包钱袋撑成鼓鼓囊囊的样子。
有这一万多两银子,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都不缺钱花了。
……
四月很快过去了一大半。京都里的大街小巷笼罩在一片片浓密的苍郁绿荫中,湖面上莲叶田田,嫩绿新碧交织在一起,随风翻涌拂动不绝。
夏季的第一缕气息开始拂面而来的时候,安国公府又爆出了一件喜事。
苏姨娘怀孕了。
苏姨娘自从花大价钱拿了那助孕药之后,就开始费尽心思地勾引宁茂。有药帮助,首先也得有男人的种子才能怀得上孩子。
邱姨娘现在怀孕不能侍寝,惠姨娘本来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所以这刻意勾引很有成效。这段时间来,宁茂有一半以上的日子都宿在采薇斋那边,怀上身孕倒也不奇怪。
邱姨娘三月里刚刚有孕,四月苏姨娘又传喜讯,穆氏激动万分,特意请了好几个大夫反复看诊,看出来的结果的确是喜脉无疑,这才确认是真的喜上加喜。
盼了这么多年的子嗣,不来则罢,现在一来就一口气来了俩。穆氏一连好几天脸上都是笑容洋溢,给安国公府阖府的下人发了赏银,整个府里喜气洋洋。
苏姨娘因为这身孕,待遇一下子提到和邱姨娘一样的程度,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也成了宁府里被捧上天的红人儿。
以前天天被邱姨娘冷嘲热讽,明抢暗夺,现在终于可以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一扫之前受的憋闷委屈,那感觉别提多痛快了。
然而苏姨娘痛快归痛快,随着之前抓的十来副药渐渐吃完,而她自己又实在没法凑出更多的银子,越来越焦虑起来。
宁霏说过,靠着那个助孕方子怀上的身孕很不稳定,只有一直吃药才能保得住。前些天药吃完了,她没有再去抓药,就停了这么几天,她就感觉小腹似乎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来诊脉的丁大夫果然说,她的胎像有点不稳,让她要多加小心,好好养胎。
苏姨娘好不容易怀上这身孕,享受到这么多年都没享受过的尊荣待遇,要是这孩子哪天掉了,一朝又把她打回原来的境地里去,她怎么可能甘心。
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苏姨娘终于还是在一天晚上去了宁雪的桃夭馆。
宁雪在家里也是抓紧时间刻苦练习才艺,此时正在灯下练字,本来根本不想见苏姨娘。但苏姨娘表现得十万火急,宁雪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把苏姨娘放了进来。
“姨娘有什么事?”
宁雪极其不耐烦,脸色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每次苏姨娘上门来找她的时候,都是她最不爽的时候,因为这不但是在提醒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实,而且苏姨娘找她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苏姨娘对宁雪这种态度虽然不悦,但开始的时候脸上还是堆着笑:“雪姐儿,姨娘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