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想,他能够得到这场感情中应得的回报。
因为,她的这一生都离不开他,而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见证她的真实,得到他应当的。
*
第三年,大漠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苏衾在寒冬时节又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风寒让她的眼角生晕,她抽着鼻子,小声小声地哼唧,远远走来的男人提着酒壶,素白清俊脸上,有着温柔的光泽。
她浑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这客栈里的过路人实在很少,此时还是白天,她没有呆在屋里,而是坐在了客栈外的茶桌前。
裹着雪狐皮,一身昂贵,容颜绮丽。仅有的几个粗蛮男人看来的眼神都是极为惊艳的,只是他们显然不敢惊动此等贵人,只敢在不远处偷偷瞧她。
方霭辰回来了。她冷冷地看去,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声音发出口时,却带了几分柔和。
“崖香,头疼,难受。”
她撒起娇来,冷面上没有表情,声色却软塌塌的,方霭辰将热腾腾的酒倒了一杯给她,看她一口一口喝了,在头疼脑热中,将要昏睡过去。陷入昏睡以前,苏衾便又知道,他将这热酒里倒了该给她喝的药。因着药苦,前两天他们沿路买的栗子饴都吃完了,她总闹着不肯吃,方霭辰只好想出这个法子,给她喂下去。
他是知道她有多信赖他的。不管是他手里递来的什么,她都会毫不迟疑地吃下去。
这药又是带了安定作用----再加上酒催,她浑浑沌沌就要睡了。
方霭辰托着她的身子,听她嘴里嘟囔着什么,面上的表情天真无邪。他禁不住失笑,仔细辨别,却听她说:“造影湖不好看……大漠的雪何时像我了……”
最后是:
“头疼,崖香,抱。”
她将他当作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她安安静静地睡了下去,眼睫浓黑纤细,一剪俏丽侧影,美不胜收。
方霭辰将她抱起,目光平静地环视周围不禁探目而来的人们。人们骇于如此平静清俊男人的外表下,眼神居然这般具有威慑力,他们不禁胆怯,别过眼神,不敢再看。
客栈里的屋子,燃了炭火,方霭辰将她抱到了床榻上,让她睡得舒舒服服的。
他听到簌簌雪落,大漠没有红梅,那等娇贵的花卉,只能在京城那样繁华璀璨的地儿生长。而这里,只会长着怒怒茁壮的荆棘。
他搂住了怀里的苏衾,怜爱又温柔地将她伸出被衾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
皑皑白雪,千里之外的京城,大漠客栈。方霭辰低头抵住少女的额头,她雪白秀丽的面容在这一刻格外安静乖巧,像是一只终于有了依靠有了自由的幼兽,她发出小小的、柔弱的呢喃声,是做美梦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方霭辰很多时候想----她怎么这般容易幸福,在离开皇宫以后,就能常常做好梦,一点没有过去沉溺噩梦的恐惧与不安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猜到了一点真相。大抵是因为,她能够确保自己在他身边活下来,因而放心而愉快。
……
方霭辰还能记起几年前皇城的大雪。
皑皑白雪之下,年轻的君王苍白而冷漠地张口,说出血光飞溅的冰冷话语。她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在白雪之下,有着一颗无比漆黑的心脏。
红梅零落,君王一步步向远处走去,背影怅然而凄冷。方霭辰望到她的一侧脸颊,鼻梁挺直,带着驼峰,她的眼睫很长,有一朵雪花正巧砸落在其上,她怔忪地停住了,久久才露出一丝丝笑意来。
说不清那笑意有没有任何温软存在。方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