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见那青年男子年纪与自己相仿,貌甚忠厚,不由得有几分好感。便放慢脚步与他同行,那青年男子一面跳着水,一面与三人攀谈。原来此人唤作李二虎,便住在这五泉山下,四人绕着山脚走了足足数里也未见其家,陆离问道:“此地处处青山绿水,为何定要舍近求远挑这泉水?”李二虎道:“我娘说泉水养人,弟弟又要喝得新鲜,我须得每天早晚来挑一担回去。”宫无名道:“你却甚是孝顺。”苏执问道:“李兄弟,你方才说这五泉山上有山大王?”李二虎点点头道:“五泉山上的大王唤作石涛,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呢!”陆离道:“如今太平盛世的,却任由山贼横行肆虐,官府是作甚么的?”李二虎连连罢手,说道:“姑娘错了,这石大王是真英雄,五泉山远近乡邻全靠他主持公道呢!”三人闻言,无不大感奇怪,苏执问道:“山匪如此势大,官府都是视若无睹么?”李二虎哼了一声,说道:“官府除了催税,甚么事也不管,但凡远近有欺男霸女、忤逆不孝等一概不平事,皆由山上大王裁决。”宫无名自言自语道:“如此山贼,老夫倒也是头一回听闻。”陆离又问道:“如此一来,当地乡民岂不是既要纳粮给官府,又要缴一份给山贼?”李二虎摇摇头道:“山上自有三四百亩田地,并不须向乡民征敛,不过各家各户每年皆须出人上山劳作一月,有钱的人家亦可不去,那才须缴纳钱粮了事。嘿嘿,明天我便要到山上去了呢。”苏执见他说到此节,脸上竟然浮现出轻松快意的笑容来,便问道:“山上劳作定然甚是辛苦罢!”李二虎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却是我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哩!”三人皆是愕然。
四人边走边谈,过了良久,李二虎颇觉劳累,便放下担子歇息。宫无名便道:“我替你挑一程罢!”李二虎惊道:“那如何使得?”宫无名却已将扁担放在肩上,轻巧巧地挑将起来。陆离打抱不平道:“偏要这般早晚折腾,你家弟弟也忒娇贵了些!”又走了片刻,终于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宫无名仍是脸不红气不喘,李二虎却有些惊惶,再也不肯让他帮忙,宫无名拗不过他,只得将担子交与李二虎。三人跟着他来到那处屋前,大门口坐着一个穿着甚是妖艳的女人,那女人见到李二虎,立时跳将起来尖声大叫道:“作死的!挑担水去了那么久!成心想饿死我们娘俩么?”李二虎尚未分辨,屋里便出来一个肥胖如猪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到李二虎身边,不由分说便重重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口里骂道:“懒鬼!”李二虎捂着脸,低声分辩道:“我哪里懒了?”肥胖少年出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还敢顶嘴?当老子不知道么?这水是那老东西挑回来的!”苏执见他这般无礼,不由得心头大怒。那婆娘摇摆腰肢走到李二虎近前,骂道:“还不快去做饭?”李二虎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便进了屋。
那肥胖少年显是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也不知天高地厚,一脸戾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正徒喝斥苏执,却忽地见陆离生得标致,登时色心大起,满脸堆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来。苏执甚是气恼,转身对宫无名说道:“我们走罢!”陆离却俏目一眨,朝那肥胖少年笑了笑,那人登时浑身酥软。陆离娇声朝宫无名说道:“宫伯伯,今晚我们便在这儿借宿罢。”少年大喜,上前便淫笑着拉扯陆离,陆离身子一转,避开他的脏手,黄裙飘起,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过,熏得那少年连骨头都要酥软了。陆离在怀中掏出一些纹银来,交到那婆娘手中,说道:“我们也不白吃白住,你快些准备去罢。”那婆娘眼睛一亮,涂脂抹粉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忙不迭地说道:“快请!快请!”苏执看了宫无名一眼,宫无名道:“既然如此,便听陆姑娘的罢。”原来自夹山冲出来之后,三人担忧祸及他人,便一路风餐露宿,再也未曾劳烦人家。陆离调皮地一笑,凑到苏执耳边低声说道:“呆子,看姐姐帮李二虎出口恶气。”苏执知她出手狠辣,动辄伤人,当下不由得一惊,刚想问她要作甚么,陆离纤腰一扭,已款款走进屋里,那肥胖少年喜不自禁地跟在后面,色迷迷地问道:“姑娘可是姓陆么?”
苏执只得跟着陆离走了进去,只见里面还坐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他一见众人进来,正待发作,那婆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立马也是笑容可掬。两人大声呼喝着李二虎忙前忙后。那肥胖少年为在陆离面前展示威风,不时对着李二虎大呼小叫发号施令。陆离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只是若即若离,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娇滴滴地说几句话,还不时与李二虎颇显熟稔,直勾得那肥胖少年又是欲火焚身又是嫉妒不已。
不一会儿,那婆娘便招呼众人吃饭,桌上却不见李二虎,苏执颇觉奇怪,又不好询问,草草吃过便出去寻人,却见李二虎端着碗,孤零零地缩在厨房的角落里,苏执实在看不过眼,便走过去陪着他。只见他低垂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在碗里,又不敢哭出声来。苏执说道:“你累了罢?”李二虎一惊,抬起头来见是苏执,慌忙擦掉眼泪说道:“不累,就是想娘亲了。”苏执一怔,刚想问个究竟,那婆娘走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抢掉他手上的饭碗,骂道:“饿涝鬼,又装死了?快去收拾屋子,客人还等着歇息呢。”苏执大怒,正待和她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