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从飞梯上跌了下去,徒然本能的闭上眼睛,花庭当风,衣袂蹁跹,她落在一片花絮中,从此再不困于情,再不困于心,该是尘埃落定了。
皇帝见她一时危难,情急之下忙抢步站在那树下展开双臂接住了她,雪梅觉着这次真是要活到头了,一颗心扑通通地一个劲儿乱跳,她卷曲在皇帝怀中窝住头不敢动弹一下,怯生生地一眼抬睫,“皇上......”
皇帝的眼眸如沁在浅水塘中的黑曜石,深邃且温其如玉,“站那样高,是要作甚么?”
那厢容若也慌了神,匆忙从廊庑下飞奔了过来,见着此番情景立时傻眼,他心里五味杂陈地很是瞿然,怔怔地立在当下也忘了行礼,皇帝的双腿自觉软得厉害,依旧故作镇定,也并未在意容若一时忘了扎千行礼,只挑一挑眉对他说:“也吓着了?你这妹妹若真磨起人来,三魂七魄也快要被她颠乱了,想必你也是经历过的,她这样也教朕吃不消。”
容若这才察觉自己御前失仪,忙扫袖打千儿,颓然道:“奴才给皇上哈瓦哈②。”
皇帝打横抱着雪梅,也只朝他抬一抬眼,“免礼”
皇帝穿了件油绿色云龙纹勾莲暗花织金行服,腰中束着明黄行服带,那明黄绦带随着脚步轻浅一晃便在容若眼前迤逦而去。
☆、动摇风发
题记:露驿星程分风雨, 云雁压声低。寥落行宫何玲珑, 纷乱怎依旧。春风夏暖,绿荫斜阳,且青天碧海。动摇风发自淹尘,未知安与否?
皇帝抱着雪梅回到暖阁里, 一重屋宇本是极静,近处燃着那红烛, 泣下一颗烛泪, 苗子便就窜得极高。阁内镂雕花窗子上糊的是旧时的蛟绡纱, 透过烛光映着那一窗一窗的方格子烙在堇色帐内, 隐隐地钻过一阵风, 丝丝凉凉,帐子临起飘了一阵,也连同壁上的影子清清淡淡, 似有若无。
皇帝把她放在龙床上,见她怀里紧紧抱着几枝白梅,轻柔柔地缕着她的发丝,“站那样高就为了采这些梅花么?”捏着她娇俏的鼻子, 嗤笑道:“你倒有些闲情逸致。”
她浑然一凛,忙起身跪在皇帝脚边, “想那白梅素来高洁,奴才亦见那园中梅舒香白,且摘了来与皇上探赏春光。”
皇帝躬身一把握着她的手扶了起来,“你性子一向柔嘉静敛, 如今就咱俩个倒很难得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雪梅脸颊绯红,并不敢抬头,稍稍从腕子上挪了皇帝的手,朝着案几上两对霁蓝色素三彩春瓶将白梅插好,这般幽僻宁谧实属难得,皇帝坐在榻上侧着头瞧她,灯下看美人,人面花相照,俨然一枝临风的白梅,柔情绰态,猗靡出尘,一时看得呆住甚想探其心意,“芙儿...你在想什么?”皇帝唤了她小字,语态柔情蜜意,这让雪梅不由一怔,便要她的心情无以复加,沉下心来缓缓答道:“奴才再想一首诗,觉得甚是玩味。”
皇帝哦了声,“说来听听,应不应景。”
她想了想,方沉吟道:
“岂敢言招隐,归休喜自安。一溪云卧稳,四海路行难。
瑞兽藏头角,幽禽惜羽翰。子猷何处在,老尽碧琅玕。
杉竹映溪关,修修共岁寒。幽人眠日晏,花雨落春残。
道妙言何强,诗玄论甚难。闲居有亲赋,搔首忆潘安。”
“唐诗僧齐己的《溪斋二首》他早年贫寒了些,幸而饱学拜入仰山大师门下,终身得以立命于佛门,丈夫之志贵在于此,算是不错的出路了。而你一个女子便不要再效仿吟诵此诗了,身为女子便有相夫教子之责,当以延绵贤孝有德子孙为国定邦才是。”
她略低了头,深深一福,“主子说得是,奴才身为女子应当念以治国平天下,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
皇帝连连颔首,“这便是了。不过最末一句‘搔首忆潘安’,在你心中也可有潘安?”
她笑容寥寥,羞赧得踅过身去,摆弄起春瓶中的白梅,不想皇帝步履轻盈,就是连她也未察觉,倏地周身一股暖意袭扰,低睫一看是皇帝从身后拥着她,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胛,在她领间第二颗金纽上佩了翡翠色的朱白文印,尾端搭拉着银湖色流苏,两端缀绿松石珠珰,她提拉着那翡翠朱白文印上手一抚,玉表凝脂无暇,印上钤出的印文应是红地白字,皇帝举着釉色哥窑八宝清芳印泥,轻轻地托着她的手在掌心内钤盖出“天心”二字。
皇帝把着她的手按在那印章上,拥玉微凉如圭如璧,皇帝将头贴近了她的耳畔,微眯着眼细细寻味着与其不同的一股清和梅香,是如拂春的淡然,亦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沁人心脾,“朕不用你答,朕初见你时便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