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季边定听到了一道极其尖锐的声音。
像指甲划过玻璃,像刀刃磨着地砖,那是一种针一样的,几乎能真的扎破耳膜的尖锐声音,令他听到的那一瞬间,都头晕目眩,心生呕意。
季边定终于被放开了。
他直接掉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饱经摧残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而武子永慢慢地低头,才发现插在自己喉间的那一把剑——
他被一剑穿喉。
那剑上依旧锈迹斑斑,可那锈迹丝毫不影响那剑的锋利和威力,直接一剑毙命。
他眼神不甘,却还是倒地死去了。
就在那一瞬间,武丰进突然和几个老年人,齐齐脚下生风,疾驰而去。
一人边逃开边大喊道:“他只有一把剑!我们有那么多人!不逃一定会死,逃了还有机会!”
另一人大吼道:“只要逃,就有机会!”
此话一出,又看见有人行动,原本已经被震慑的众人,皆是心头一动,目光蠢蠢欲动,身体暗暗运起能量。
中年书生见状,却轻蔑一笑,他软趴趴地抬起自己明明流浪多年,却依旧节骨分明、莹白如玉的手,柔和的白光慢慢浮现在手周。
他看着底下一群神色各异的人,似笑非笑道:“你们说,我只有一把剑,杀不完你们?”
“既然如此,那一千把剑,够了吗?”
那把锈迹斑斑的铜剑,在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变幻出成千把一模一样的剑,精准地指着除了季边定、谢衡以及夜归人之外的所有人。
他略微动了动手指,其中几把剑直直飞出去,刺中了正在逃离的武丰进等人,杀了他们后,插在他们身上的剑,才消失不见。
这中年书生挥了挥手,环视一圈,神情玩味,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现在,谁还敢当着我的面,杀我不想让你们杀的人。”
众人鸦雀无声。
他满意地点点头。
季边定感觉自己的情况好一点之后,就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的情况不那么狼狈。
之后,他走到那个中年人坐着的那棵树下,抱拳行礼道:“多谢师叔相救。”
中年书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摸着下巴笑道:“哦?你知道我是谁?”
季边定也笑了笑,点头道:“大名鼎鼎的芜象君,南华弟子,焉能不知?”
芜象君闻言,低头嗤笑一声,又抬头望月,不再看着季边定,语气悠悠地道:“我已经三十年没回去南华了……师叔……你是其他三君的弟子?”
季边定刚想说话,又被他喝住。
“不!你别说,让我猜……”他依旧看也不看季边定一眼,自己歪头盯着地面,皱眉思索,喃喃自语:“万异这人一向爱收弟子,可他天天抱着那个尊卑有别的思想,动不动就喝骂……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又心高气傲的弟子,根本看不上他……”
“他想收你,你都不会要他!”
季边定保持微笑。
“三德最看重规矩,也是最操心南华山的未来的人,倒是有可能是你师傅……”
季边定依旧一脸微笑。
可他看了看夜归人,看见了远苍额头,明明有着和季边定一样点过朱砂的痕迹,可如今在南华山的求救信号之下,却只是若隐若现。而一众夜归人,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淡淡的一点,完全不像季边定的朱砂那么明艳。
他摇头道:“你这般挖南华山的墙角,他一定是希望你的夜归人并入南华,可看样子,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而你若是他的弟子,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芜象君看着身板挺拔地站在自己下方的季边定,神情渐渐严肃,语气尽量平静地道:“所以,你是宿平的弟子?”
宿平……
谢衡心里叹息,心想不用再去求证了,一切都如此明显了:宿平就是平素君。
可一直待着玉佩里的宿承,听到这些,却没有马上和他交流,甚至一点激烈的反应都没有,反而奇怪地保持沉默。
有些不对啊……
他的目光恰似无意地掠过芜象君,想起当初宿师确认宿平背叛他时,说的话:
“轻儿与我恩爱不疑,谢芜象一向淡泊,修炼是为修心;刘三德视规矩为利器,万异此人推崇等级分明,对我惧怕恭敬,他们根本不会对我动手。只有我的义子宿平,我最得意的大弟子,我最了解的大弟子,心思深沉,野心勃勃……”
芜象君……谢芜象……
这也是宿师的弟子吗?
南华山主、四君的师傅,闭关三十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南华山,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
是众人被欺骗得如此彻底?还是另有隐情?亦或是……更大更可怕的阴谋……
谢衡看到季边定虽然刚刚狼狈不堪,可不过瞬间就收拾齐整,神情波澜不惊,对着谢芜象不卑不亢,凌乱的衣衫也掩不住他的绝世风姿。
谢衡想到自己不可言说的一点小心思,看着季边定对着芜象君笑眯眯的脸,想着玉佩里沉默的宿承,心里难得地有些忧愁。
季边定笑道:“弟子正是南华山执政,平素君之徒……至于宿平……”
他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十分有礼貌地问道:“师尊从未谈过他的名讳,南华山上下典籍亦无记载……原来,师尊原名,便是叫宿平吗?”
芜象君闻言,竟冷笑三声,道:“噢?三十年了,他竟然还是如此吗?他竟然还怕吗?”
“销毁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