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居然又再一次体会到那种突如其来却又在胸中汹涌澎湃不肯退却的创作激情。
就算他不愿意想起,但人类大脑里的记忆却并不能像电脑那样按下删除键就能完全消失的。
是的,他曾经在星际学院攻读过木结构建筑。
那是推崇母星建筑的古建筑学派,他所设计规划的轻型木结构建筑,大胆地启用了全木材质的设计理念,不采用任何其他有助於加快建筑速度的工程技术辅材,从分发挥了墙体、地板和屋面的灵活性,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金属外壳殖民星建筑,他的设计堪称华美,甚至一度被赋予了殖民星建筑美学新恒星的美誉。
可惜,他这颗脆弱的恒星被肉眼看不见的黑洞轻易地吞噬……离开了学院的他,发现自己自豪的建筑设计竟完全不被殖民星的执政者采用。
开发殖民星的人们,比起建造华丽的居所,更急於占领新的地盘,急於擭取新行星的资源,他们完全不想了解什麽叫做建筑艺术、什麽叫做古典美学,艾克的木屋子在他们看来实在太不切实际,他们更愿意建造那些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规划设计,在短时间内就能打造出来的制式建筑基地。
於是,不愿意为了报酬而迁就客户意愿的建筑师总是遭到拒绝,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冲着他的俊美脸蛋和年轻身体而来的订单,那些客户为了讨这个年轻建筑师的欢喜,还是愿意浪费一些钱在私人购买的星球上建造用处不大的木屋小别墅。
可是当他逐渐老去,皮肤不再像十多岁的少年人一样光滑,眼角甚至出现了皱纹时,追在他身後的男人都消失了。而握着他费尽心力的设计却根本不去看一眼,只知道用淫秽的目光打量他的身体的客户,已经换成了一些肚满肠肥像吸血鬼一样压榨着移民的暴发户时,艾克终於感到了一丝慌张。
他发现失去了建筑师的身份的自己甚至连如何生存下去都不知道,如果不愿意向那些恶心的男人敞开自己的身体,那麽自己那双熟练制作虚拟建筑结构图的手却连到操作机械臂搬抬货物都做不到。
他不得不向曾经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情人求助,但那些曾经对他甜言蜜语的情人,却以带着嘲弄的眼神打量在岁月的蹉跎中逐渐变老的他。
有一个曾经承诺过送给他一个行星的情人拿出了一张他年轻时照片,用没有一丝改变的温柔亲吻了照片上的他,然後不愿去再多看如今的他一眼。
流落街头的艾克终於领悟到……他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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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
得到老大支招的安格斯,现在满心欢喜地来找艾克大叔,他知道艾克大叔除了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会去飞船的其他地方外,平常单独一人的时候就只会在卧舱或者模拟室而已。
对於艾克的小心和谨慎他是不怎麽理解的,按照大叔的想法,就是觉得他自己是个不知道身份的人,在船上晃来晃去并不好,万一出了什麽岔子,他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可……能出什麽岔子啊?
安格斯觉得大叔肯定是想太多了。
在这艘小型战舰上面可是有一堆杀人比吃土豆杂炖还利索的佣兵,他们的眼睛甚至比监控器更尖锐,战舰上的一切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别说是像大叔这样大只的一个人了,就算某只倒霉催的小飞虫进了船舱,还没来得及飞进通风管道,就被13号大叔一刀飞过去钉死在舱板上。
他果然在模拟室找到了艾克。
看到了躺在模拟舱内的大叔时,安格斯以为他在独自做练习,於是出於好奇心,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大声叫他。
之前艾克大叔只是跟他尝试了初级的练习,那麽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就会使用什麽高级技巧呢?
虽然在这方面安格斯的想象力还是相当贫乏,但就像平时一样,只要回忆起大叔软软的嘴唇和舌头触碰到自己的感觉,立马就整个人都热了。
他悄悄地跑到後备舱找了个模拟器头盔,然後摸到模拟舱後座的位置翻出几根数据线接好,这是一个同步模拟界面,主要是为了教官能够近距离观察士兵作战而设置的,使用者却无法察觉教官的存在。
当安格斯进入模拟场景的一瞬间,被所看到的一切给惊呆了。
一座座像独立的小方块一样的木屋子,连成了庞大的木建筑群,房子都是靠着山坡建成的模式,像梯级一样布置在一条主道两旁,一切都是木头做成的,无论是墙体还是门窗,都带着一种简单又朴素的味道,它们错落有致地连成一片,构成了一股宏伟壮阔的气势。
安格斯被诱惑着走近其中一幢木头屋子,墙身漆上了清新的颜色,屋顶上一个小小的烟囱,屋顶的位置铺上了一层厚土并种植了有效隔热的绿草,虽然只是虚拟的数据,却带着有人在里面生活的味道。
然後他在这座木屋子後面找到了大叔。
艾克的双手之间有一个缩小的虚拟屋子木结构施工节点构造图。
因为处於教官模式,所以现在安格斯就像一个鬼魂的影子般站在艾克的面前,艾克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的左手像交响乐的指挥者般优雅地在虚空中滑动,粗壮的虚拟木柱随着他指尖的引导树立起来,而右手则挑起了穿枋让它们像精灵一样灵活又准确地贯穿立起的柱子,把它们精准地串联起来,在虚拟的空间里,逐渐出现了一座木结构的立体房架。
大叔的动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