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甫问陆沉,“要派人跟着吗?”
陆沉说,“不用。”
“那他逃了怎么办?”
“他这种人是不会逃的。”陆沉说道。
和贺平安朝夕相处一个月,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终于自由了,贺平安和秦生在大街上晃。
战争结束的东京城已经开始了重建,教坊茶楼重新装上了招牌、大街上的人渐渐地已经多了起来,原先由于战乱而破败的一切都在重新焕发生机,尘土飞扬,大大小小的马车源源不断的往京城运送物资,路边的二月兰随着微风与尘雾招展。
贺平安准备先去赵家门口等着哥哥和赵公子回来。可是秦生拉着他就朝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你……这是想带我去哪?”贺平安问道。
“见我师父。”秦生黑着脸回答他。
“刘老儿也在京城啊。”
秦生在心里想着贺平安居然直接叫“刘老儿”,于是皱着眉“嗯”了一声。
可是贺平安才没想这么多,他小时候听谢紫玉叫“刘老儿”,于是也跟着叫,这么多年来都没人纠正过他。
秦生以前并不太认识贺平安,只知道他八岁就开始学机巧了,还是明阳散人亲自教的。便非常佩服。自己二十岁时才开始研究机巧,总是不得其法,最后只好一心一意的和刘老儿学阵法。
于是原先虽然没见过贺平安几次,可是觉得他一定是聪明过人的。
但是这几日朝夕相处,把秦生原先的印象全都颠覆了。
首先贺平安很笨,笨的学了这么多年连墨经都不会背。其次贺平安很弱,记得书中讲,学会了机巧就可以对付百万大军了。可是贺平安连两个侍卫都对付不了,拆了两次门逃跑,都被很快抓回来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贺平安竟然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秦生其实十分想要替师父师公清理门户的。但是认真算起来,贺平安这个熊孩子还是他师叔来着……于是,他只好先忍耐下来,交给自己的师父刘老儿处理。
刘老儿已经在京城住了快两个月了。自从京城被攻破,百万人落荒而逃,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带着秦生来到了京郊住下。
秦生原本以为跟着师父来着战场之上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结果刘老儿每天就是抚琴饮酒,冷眼旁观那一队队的兵马掠过以及难民落荒而逃。
秦生说,“师父,我们再不有所作为这仗可就打完了。”
刘老儿笑道,“打完?我看着这仗十年也打不完。我大昭国太平无事已经一百余年了,正是盛极必衰之时,我这次带你来,就是看这天下大乱的第一仗!”
贺平安见到刘老儿后,非常开心。自从他离家开始,就没遇着几个故人。
刘老儿同他席地而坐,斟着酒,谈着这近一年来的见闻。
“师父。”秦生打断了二人的愉快气氛。
刘老儿回头望着他。
“我前几日与贺……师叔都被平叛军抓住了,那叛军头子名叫陆沉,他逼迫我们写《墨经》……然后贺师叔答应了。”
刘老儿问道,“平安,可有此事?”
贺平安点了点头。
“那你就写了?”
贺平安摇摇头道,“还没呢,我说我会写的,然后陆沉就放我走了。其实,这次来就是希望师兄你能帮忙一起把《墨经》补完。”
秦生听完就愣住了,他没想到贺平安居然这么厚脸皮,他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罢了,还拉着师父一起垫背!
然后刘老儿就笑了,他指着贺平安的鼻子笑,“你、你和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一对怪人。你说你会写,他居然就放你走了?然后你还真写,自己不会写还厚脸皮的让我来帮忙写。”
“才不是的……”贺平安说道。“我这次写《墨经》不是要把墨子山那套原封不动的搬过来,我想写个新的《墨经》。”
“新的《墨经》?那是个啥?”
贺平安解释道,“我觉得《墨经》太难懂,说话全都只说半句,神神叨叨的。师兄你《墨经》读的最好,可以加些注释什么的让人好懂。然后阵法和机巧这些东西只凭语言根本说不清楚的,我可以一一画图来解释。”
刘老儿摸摸贺平安的额头,没发烧,又说道,“小平安,你怎么越长大越笨了?”
“我又怎么笨了……”
“那人既然放了你,就赶快逃跑啊,帮他写个什么墨经?写也就罢了,居然还做注释?”
贺平安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才不是写给他看的,我是写给全天下人看的……”
“哈?什么意思?”
这下子刘老儿和秦生全愣住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么不对。”贺平安说道,“《墨经》又不是写给我们几个人的,干嘛藏着掖着?师父说《孙子兵法》和《墨经》是同时代问世的,可是现在人人都知道三十六计,《墨经》却快要失传了。”
二人思索片刻,秦生道,“我觉得不妥,阵法暂且不论,但机巧是一门邪道,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也或许……不是这样。”刘老儿道“越是不肯示人,那些心术不正者便越想得到。但倘若天下人皆知,与天下人皆不知反倒没有区别了。
最终,三人也没有定论。刘老儿写信给明阳散人来决定。
“就这样吧平安,师父说可以,我们就给天下人看。师父说不行,我们就权当没发生过。”
贺平安点点头,心里想着,那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