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道:“你这想法极好,大丈夫先成家再立业,你的缘分因果总会到的。”
秦佩感激地笑笑,又听刘缯帛道:“对了,我今日来寻你,还有件要事。采女案已算是水落石出,圣谕已下,命林贵妃交还凤印宫务,命其往大报恩寺清修自省。恩师亲自从终南归朝宣旨,我还未递帖子拜见,恩师便令人传话,听闻你在我属下,明日他正好得空,想见我们一面。”
第56章 第十八章:时有阴云笼殿宇
秦佩入朝两年,今日才把德泽朝三大名相尽数认了个周全——周玦是义父、赵子熙是恩师不表,顾秉神隐在终南山,故而时至如今才得见其真容。
头次见赵子熙时,秦佩在他府中等了近两个时辰。
而此番顾秉倒是客气,竟亲自做东,在圣和居设宴,除去刘秦二人,还有鸿胪寺少卿吴庸作陪。
约的是午时,可他二人不敢大意,公务一了便打马而去,提前一刻便到了圣和居楼下。
“想来是不会迟了。”刘缯帛擦去额上细汗,将缰绳扔给身后小厮。
秦佩不无紧张地整整衣冠,看向刘缯帛,见对方亦是满脸局促才放下心来。
刘缯帛清清嗓子:“先去雅间,可在恩师来前点菜付账,莫叫他老人家破费。”
秦佩深以为然,两人疾步上楼,却在雅间外齐齐顿住。
“我说勉之兄,自你走后,这长安城可当真热闹。”
一清雅男声轻笑道,“那仲攸兄岂不是看了好几场大戏?”
刘缯帛脸色一红,慌忙叩了叩门,高声道:“学生刘缯帛来迟,请恩师责罚。”
“进罢,勿须多礼。”
刘缯帛这才轻推门扉,吴庸秦佩是早已认得的,而坐其上首的那位青衣秀士应是太傅顾秉无疑。
秦佩忙不迭地长揖行礼:“下官秦佩见过顾相。”
顾秉并不是周玦、赵子熙那般扎眼的美男子,可文弱清隽,也别有一番南方大儒的端方秀雅。只见他和气道:“请起。”
顾秉不语,似在端详秦佩,忽而幽幽叹道:“想来还是肖似嫂夫人,以环你与子重皆坐罢,那些虚礼今日便不必了。”
上位者如轩辕冕赵子熙,有意或无意,眼里总带着几分利芒,仿佛立时便能将人看穿。顾秉却不同,不惑之年眼神却依旧纯澈,恍若一个刚刚入仕的举子,而他看着秦佩时,眼里满是惋惜悲悯。
至今所遇先父故交,提及秦泱多有避讳乃至漠然,唯二真真切切流露悲意的不过周玦顾秉,而周玦看着他时总有些目光闪烁,唯恐透过他想起什么注定不见天日的往事。
顾秉看着他时,却是真的为他秦佩而难过。
半月余来的酸楚迷茫涌上心头,秦佩鼻头一热,禁不住落下泪来。
身边的刘缯帛一怔,心道冷面冷心的秦佩不仅是个风雅人物,竟还是个痴情种子,在自己手下为官两年竟未发觉,恩师方方见了一面便让他真情流露,于识人用人之道,自己果缺历练。
吴庸小口啜茶,若有所思,心中对秦泱、周玦、顾秉等人间的爱恨情仇更是多了十八种可能的推测,只恨不能立时回府,向那同样消息灵通的夫人打探命妇圈中对已故秦夫人的印象。
秦泱肤色比常人白皙,眸色亦比常人浅淡,在日光下细看,简直犹如松柏间的琥珀,西域进贡的琉璃。
顾秉微微叹了声,温和道:“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罢?你六岁时,我曾在洛京府中见过你,还记得么?”
秦佩以袖拭面,自觉形容可以见人了才迎上他的目光,笑道:“彼时年幼,只记得浮光掠影,不太真切了。”
顾秉笑笑,对身边侍卫点点头,那侍卫约莫是与恨狐一般的暗卫,无声无息间边下了楼,转瞬便有小二端了几样小菜上来。
“勉之你还在茹素?”吴庸讶异道,“总不能圣上也跟着不食荤腥罢?我说啊,咱们的年岁也渐渐大了,虽说养生之道最宜清淡,可该进补的也得补补,不然于寿数无益。”
“仲攸兄勿念,顾秉心中有数。”顾秉谦和地笑笑,似是为了验证其言不虚,又有小二恭谨呈上药膳,秦佩粗粗看了眼,似有老参雪莲。
“不过,这采女案可是结了?”吴庸又问刘缯帛。
他虽与刘缯帛平级,可毕竟是元嘉与顾秉同科的进士,资历放在那里,刘缯帛亦不敢轻慢,恭敬答道:“不错,昨日结案,凶手已经自戕。”
顾秉不动声色地用膳,秦佩料想他既是前来宣旨,多半已知晓内情。
“哦?凶手是何人??”
“谋害李婉娘的其实正是张采女,她私德有亏把柄被李婉娘拿捏住,常被要挟。她本想以踏波舞获得圣宠,无奈李婉娘却抢先一步提前告知贵妃。李婉娘后又常以谶言自傲,张采女既忌惮且恨,便伙同尚衣局宦官李忠将李婉娘谋害,用的便是她从自己这里抢走的那条绫绡。后为了万无一失,又将嫌疑推到同为太子妃热门的赫连雅娴身上,后她又不堪李忠索要钱财干脆将其灭口。”
秦佩眉头愈发紧锁……怎么可能!
若真相如此,那先前何必还煞费苦心地从张采女口中套出话来?李忠若是被张采女灭口,那身上的伤口为何是鸣镝形状?以及明明与李忠串通的是李婉娘,为何又成了张采女?
刘缯帛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贵妃被贬斥便是因此。”
秦佩不可置信地看他,正欲说话,刘缯帛却在案下踩了踩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