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
洛寄脸上的神色很纠结,抬头看了看洛川,又看了看洛川。
洛川微笑相待,似乎早已料到洛寄会是这个反应。
“你是说……”洛寄眉毛扭打做一团:“莫老爷子当初知道你的身份,又恰好知道了自家儿子跟本朝第一大贪官的儿子在一块,于是不惜以找人假意扮成自己死去的妻子还活着以欺骗莫君,要莫君在与你一起执行杀手任务的时候借机杀了你?”
“是。”洛川点头。
“不是,不是。你等等,这怎么可能?”洛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话都说得不利索起来:“然后,莫君假意答应了他爹,实则最后却突然反水来救你。结果你和莫君两人在反抗之时,你为救莫君心口正中一剑?却因心比常人长偏了两分而侥幸活了下来?”
洛寄指着洛川。
“是。”洛川还是点头。
“然后,然后,然后……”洛寄再也没办法在自个的凳子上坐着了:“然后莫老爷子因为自家儿子没顺从自己的命令。让前来杀你的人把他自己儿子也一起灭了?”
“是。”洛川顿了顿,又接了一句:“所以我说莫大人不可能松口。”
“莫大人是个好官,一心系于天下。誓以除尽天下害马之辈为己任的好官。”
洛寄看着一脸真心实意夸奖莫得的洛川,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
但比起这个,洛寄更为不解的是,莫得大人的行为。
就因为对方是奸臣的儿子就决心要斩草除根,甚至知道自己儿子站到对方那里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同处决?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是。”洛寄语无伦次:“你、他、莫老爷子。为什么?安皇叔……”
说了半天,洛寄也觉得自个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只好捋了捋自己的舌头,再开口却是换了一副疑惑的神情看着洛川,问道:“安皇叔会不会曾经一个不小心刨了莫大人的祖坟?再或者说一个不小心地抢了莫大人的心上人?”
洛寄突然像想到甚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拍着自己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卢氏与莫氏多有联姻,而你娘当初却嫁给了我安皇叔,说不定当年你娘就是莫大人的心上至爱,结果被你爹,莫老爷子怀恨在心……”
眼见洛寄这般没有边际的胡七八扯,洛川立刻连连摆手,不由摇头失笑地打断对方天马行空的想象:“也真是难为你还能想到那一层面去。我娘的娘家与莫氏的确多有联姻,可也不是说我娘这边的人统统都是要与莫氏那边的人成亲,而且,据我了解我娘从未与莫大人有过婚约。那我爹又何来横刀夺爱之说?”
洛川说得如此有条不紊,语气肯定。
洛寄有点语塞:“那……”
“那有没有可能,莫君不是莫老爷子亲生的?”洛寄凑到洛川边上,提出了一个更加荒谬的猜想来。
洛川怒极反笑,伸手就是在洛寄脑壳子上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你小子,私底下戏本子看多了罢你!哪里给我想出来的这一出又一出的?”
洛寄揉了揉自个脑袋瓜子上被敲了一下的地方,随即板起一张脸,指着洛川,喝道:“大胆!你居然敢敲朕的龙头!”
“还龙头?”洛川伸手又是不客气地在洛寄的脸上轻拍了两下:“那这算甚么?拍龙肉?”
洛寄瞬间愣了,没想到对方还打自己的脸!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要是真顶不住了,希望洛王府上下你能从轻处置。”洛川又看了看书架半会,才转脸面向洛寄低声道:“他……你更要替我照顾好。”
说完话,便是撩起衣袍的下摆,在洛寄面前屈膝跪了下来,又磕了个头:“罪臣叩谢陛下。就算届时上了黄泉路,到了地府下,饮了孟婆汤也定将陛下的大恩大德牢记于心,下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来报恩。”
语毕,又是要磕头一拜。
却是给人伸手拦住了。
洛寄蹲下身来,扶着洛川的手臂,笑了笑:“方才九王爷还有胆敲朕的龙头,拍朕的龙肉。现在这会子怎么就跪下了?”
洛川也是跟着笑了笑,道:“臣既然快要死了,那也就不怕再多加个甚么不敬上的罪名了。”
洛寄瞪了洛川一眼:“哪个说你要死了?朕这头头还没说话,一切就还没铁板钉钉。”
洛川含笑望了洛寄一眼,洛寄有些心虚地低了低自个的头,却又很快摸着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来,看着洛川道:“虽然这批贪官污吏必然要动手处理,王魁所牵扯出来的人也必须好好清理以正朝纲,否则难以服民服百官……”
“我不得不死。我不死难以平民愤。”洛川看着洛寄,神色平静:“再说,国库空虚,赤字过大。我若再活下去,势必还是要贪,因为这由不得我,下头数百甚至上千的官员暗自勾结,彼此贿赂,相互维护。只有以我开刀,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才能把我背后的这些毒草毒瘤尽可能多地揪出来,再一一消灭。”
“这个国家是时候开启一个全新的政/治局面了。”洛川定下结论。
洛寄怔住,看着洛川很久很久,才叹着气地站起了身子:“可这时机来得太突然了些……”
洛川依旧跪在地上,看着背过身望着窗外的洛寄。
“哥,其实你和安皇叔一样都是好人。”洛寄慢慢转过身来,对着跪在地上的洛川笑了笑:“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何知道你贪却依旧